望归坡的夜晚,北风似乎也识趣地收敛了锋芒,只余下轻柔的呜咽。篝火“噼啪”燃烧着,跃动的火舌驱散了寒意,将围坐的几张年轻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沉甸甸的凝重。
张子瑜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冰冷的溪流,缓缓淌过每个人的心田。他讲述着青云镇张家的危机,祖坟下那震撼灵魂的星核传承,那场湮灭于古老时光中的“星陨之战”,以及那如同跗骨之蛆、名为“暗墟”的恐怖存在和其爪牙“星陨阁”、“幽影殿”的阴影。他省略了自身血脉最核心的隐秘,但透露出的信息,已足以在众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石破天听得铜铃般的眼睛越瞪越大,呼吸粗重,蒲扇般的大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膝盖,指节发白。墨渊周身的气息愈发冷凝,阴影在他身后无声扭曲,仿佛有无数利刃蓄势待发。苏晓脸色煞白,纤细的手指紧紧绞着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眼中充满了后怕与难以置信。连潘小婷,那清冷如万古冰泉的眸子里,也清晰地倒映出震惊与汹涌的心疼——她仿佛能透过他平静的叙述,看到他独自面对古老传承时的震撼,背负起沉重使命时的彷徨,以及在追杀中浴血奋战的艰险。
张雨柔虽听不懂那些复杂的阴谋与古老传说,但“家里来了坏人”、“爹爹受伤”这些字眼,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她小嘴一瘪,金豆子般的眼泪无声滚落,下意识地往身旁气质清冷却让她感到安心的潘小婷身边靠了靠。
潘小婷感受到她的依赖,无声地叹了口气,伸出微凉的手,轻轻握住了雨柔有些颤抖的小手,传递过去一丝安抚的力量。
“……情况便是如此。”张子瑜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但那双眼眸,却如同被星辰之火淬炼过的寒铁,锐利得惊人,“暗墟的阴影无处不在,它们的目标明确——星钥,以及它所代表的光明复苏。我们,尤其是我,已是它们必欲除之而后快的目标。”
篝火沉默地燃烧着,映照着每一张神色凝重的脸。
突然,石破天猛地一拳砸在地上,“嘭”的一声闷响,碎石飞溅!他豁然起身,胸膛剧烈起伏,声如闷雷炸响:“他奶奶的!什么狗屁暗墟!敢动俺兄弟,敢害张兄家人,老子管它是什么玩意儿,来一个捶扁一个,来两个砸烂一双!张兄,你说怎么干,俺石破天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墨渊缓缓抬起头,阴影在他眸中凝聚成两点寒星,声音低沉如幽谷回风:“暗处之鼠,畏光喜阴。吾,可为其影,噬其魂,断其踪。”简短的话语,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森然杀意。
苏晓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迎上张子瑜的目光,眼神从惊惧逐渐转为一种属于世家贵女的决断:“张公子,潘姐姐,此事已非你一人之事。暗墟祸乱,意图颠覆秩序,我苏家绝不会坐视!我会立刻动用一切渠道,将消息密报家族,请求全力支援,并彻查星陨阁、幽影殿的根底!这些魑魅魍魉,休想得逞!”
潘小婷轻轻拍了拍张雨柔的手背,示意她别怕,然后缓缓站起身。白衣在火光与夜色中拂动,清冷绝尘。她没有看其他人,目光只落在张子瑜身上,那目光深邃如夜空,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最终沉淀为一种磐石般的坚定。她开口,声音清越,如同冰玉相击,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众人心头:
“宿命枷锁,强敌环伺,于我而言,皆如浮云。”她顿了顿,凝视着张子瑜的眼睛,一字一句,缓慢而有力,“你的担子,我与你一同扛。你的星辰路,我陪你走到黑。”
“走到黑”三个字,轻飘飘落下,却重逾山岳。没有慷慨激昂,没有海誓山盟,只有一种近乎决绝的平静,一种将自身命运完全系于对方之上的、不容置疑的信任与追随。仿佛在说,纵然前方是永夜深渊,她亦会毫不犹豫,与他并肩同行。
张子瑜身躯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道温暖的电流击中。他抬头,撞进她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眸子里,所有独自承受的压力、隐藏的疲惫,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又被一种更加磅礴的力量所取代。他不需要说什么,千言万语,都在彼此交缠的视线中无声流淌。
他霍然起身,走到那跳跃的篝火旁,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心念微动,一缕混沌色泽、却又蕴含着无限生机与纯净光明的星辉,自他掌心袅袅升起,如同黑暗中诞生的第一缕火焰,微小,却执着地燃烧着,驱散着周围的阴暗。
“今日,在此,我张子瑜立誓,”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仿佛与冥冥中的星辰产生了共鸣,“纵使星河倒悬,乾坤颠覆,我亦将持此星火,焚尽黑暗,护我所爱,守我心中之道! 此志,星辰共鉴!”
“星辰共鉴!”石破天怒吼一声,毫不犹豫地伸出粗糙厚重的大手,重重覆盖在张子瑜的手掌之上,土黄色的灵力奔涌而出,带着大地的沉稳与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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