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回京的路上颠簸，林砚掀开轿帘一角，望着窗外倒退的树影，心里总有些不安。张庭砚那孩子苍白的小脸在眼前挥之不去，还有竹林里那两个小厮的对话 —— 止血草虽不是珍稀药材，可私自卖给北狄就是犯忌讳，偏偏还出在查军械案的吏部尚书家，这其中的巧合，未免太刻意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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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么？” 萧澈凑过来，手里拿着块从张府带的桂花糕，“张伯母说这是御膳房的方子，你尝尝？”
林砚咬了口糕，甜糯的滋味却没压下心头的疑虑：“你不觉得奇怪吗？张庭砚摔下去的地方，草坡看着不陡，怎么会伤得那么重？”
萧澈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你是说…… 有人故意的？”
“不好说。” 林砚摇摇头，“但那两个小厮倒卖药材的事，肯定得告诉张尚书。” 她总觉得，这两件事像一根藤上的瓜，看似无关，实则连着同一根茎。
回到京城时已是傍晚，夕阳把皇城的角楼染成了金红色。刚进靖安王府，就见管家急匆匆地跑来：“小王爷，镇北侯府的人来了，说老夫人身子不适，请林小主子回去看看。”
林砚心里一紧。祖母向来硬朗，怎么会突然不适？她顾不上休息，拉着青禾就往暂住的别院赶，刚进门就看到侯府的老管家在廊下焦急地踱步。
“李伯，祖母怎么了？”
老管家见了她，眼圈一红：“小主子，老夫人是急火攻心，听说您在玉泉山管了闲事，又怕又气，就晕过去了。”
林砚这才想起，祖母最不喜欢她掺和京城里的是非，尤其是官员家的事。这次贸然给张庭砚正骨，怕是真惹祖母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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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快步冲进内屋，祖母正靠在软榻上，脸色蜡黄，见她进来，原本紧绷的嘴角才松了松：“砚儿，没受伤吧？”
“孙女没事，让祖母担心了。” 林砚扑到榻边，小手握住祖母枯瘦的手，“是孙女不好，下次再也不莽撞了。”
祖母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京城里的水比侯府深十倍，你一个孩子家，别总想着出头。那吏部尚书家的事，水浑得很，咱们犯不着蹚。”
林砚心里明镜似的，祖母不是怕事，是怕她被卷进朝堂纷争。镇北侯府远在北疆，在京城根基浅，确实不宜过早站队。可张庭砚那双强忍疼痛的眼睛，她实在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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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院外传来喧哗，管家匆匆进来禀报：“老夫人，小主子，吏部尚书亲自来了，说要谢过小主子。”
林砚和祖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尚书大人此刻登门，是真心道谢，还是另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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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启年穿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官袍，头发用根木簪束着，看着不像位高权重的吏部尚书，倒像个穷酸秀才。他一进门就对着林砚拱手作揖，动作标准得近乎郑重：“林小主子救命之恩，张某没齿难忘。”
“张大人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 林砚连忙避开，按照侯府教的规矩行礼，“何况庭砚弟弟那么可爱，换谁都会帮忙的。”
祖母请张启年坐下，屏退了下人，开门见山问道：“尚书大人今日前来，怕是不只为道谢吧？”
张启年苦笑一声，从袖袋里掏出个油纸包：“实不相瞒，老夫是来请罪的。府里下人不懂事，竟把军需药材换了银子，若非小主子撞见，老夫还被蒙在鼓里。这是那笔赃银，老夫已将人送官查办，还请小主子转交给靖安王，也算老夫表个态度。”
林砚看着那沉甸甸的纸包，突然明白过来。张尚书哪是来谢她救儿子，是借这个由头，把倒卖药材的事捅出来，既撇清了关系，又向查案的靖安王表了忠心 —— 这位大人，倒是个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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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言重了。” 祖母接过纸包，语气缓和了些，“孩子们之间的事，本就该互相帮衬。只是……” 她话锋一转，“玉泉山的事，怕是没那么简单吧？”
张启年的脸色沉了下去，声音压得极低：“实不相瞒，庭砚的小厮刚才招了，是有人故意把风筝线弄断，还在坡上抹了油。老夫查军械案动了不少人的奶酪，他们这是冲着老夫来的。”
林砚心里的疑团终于解开。难怪张庭砚摔得那么重，原来是有人想借孩子报复张尚书。而那两个倒卖药材的小厮，说不定就是被安插的眼线，故意在竹林里说给她听，想把水搅得更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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