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竹小院被一种异样的寂静笼罩,仿佛与世隔绝。院外看守弟子的呼吸声都刻意放轻,带着几分紧张与疏离。苏清寒端坐房中,双目微阖,看似在调息养神,实则神识如一张无形而细密的蛛网,悄然蔓延至小院的每一个角落,乃至更远处,敏锐地捕捉着青岚宗内每一丝不寻常的灵力波动与人际低语。
清虚真人虽未将她下狱,但这软禁的态势已然明朗。宗门经此大劫,殿宇残破,弟子伤亡惨重,空气中弥漫着悲伤与恐慌。关于她“勾结魔尊”的流言,如同暗处滋生的毒菌,在残垣断壁间悄然传播。一些往日恭敬的弟子,如今投来的目光也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敬畏,有猜忌,更有深深的恐惧。
苏清寒对此浑不在意,心若冰镜。她深知,噬道者一击不成,绝不会善罢甘休。眼下这看似平静的软禁,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窒息。她必须利用这宝贵的时间,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在有限的范围内,找到破局的关键缝隙。
刘长老被清虚真人秘密关押在戒律堂深处,审讯似乎陷入了僵局。据零星传出的消息,刘长老时而状若疯癫,胡言乱语,时而沉默如石,目光呆滞,始终咬定苏清寒是内鬼,却拿不出任何经得起推敲的实证。其心神显然受创极重,魂魄如同被一层粘稠的阴影笼罩,极可能已被某种极其阴毒的噬心控魂秘术深度操控,沦为傀儡。
“噬心控魂……看来噬道者对此等邪术的运用已臻化境,且手法隐秘,难以追溯根源。”苏清寒心中凛然。这操控心神、嫁祸于人的手段,与那些袭击宗门、状若疯魔的弟子如出一辙,阴毒且干净利落,不留活口,亦难寻线索。
就在她凝神推演,试图从纷乱信息中理出一丝头绪之际,窗棂之上,再次无声无息地凝结出一枚薄如蝉翼、泛着幽幽寒气的冰晶传讯符。玄夜的消息来了。
神识沉入,传来的并非预想中关于黑风寨内部结构的探查结果,而是一段短暂却充满肃杀与毁灭气息的影像碎片:
影像中,并非预想中匪患盘踞、戒备森严的魔道巢穴,而是一片刚刚经历血洗的废墟!残垣断壁间,黑烟滚滚,未熄的火苗舔舐着焦木,满地焦黑的尸体姿态扭曲,服饰各异,但大多带着黑风寨的独特标记。整个寨子,从上到下,竟似被一股狂暴而残忍的力量彻底屠戮殆尽,鸡犬不留!影像最后,定格在一面斜插在废墟中、已然断裂的狰狞寨旗上,那粗壮的旗杆被人以利器刻下了一个扭曲的、如同垂死毒蛇挣扎般的诡异符号——与云无月斗篷上的火焰暗纹风格迥异,却透着一股同源而异流的邪异气息!
紧接着是玄夜那独特而冰冷的声音,透过冰符传来,带着一丝被抢先一步的愠怒与凛冽杀意:“黑风寨,已被屠戮殆尽,无一活口。有人抢先一步,行灭口之事,并留下了这个标记。是挑衅,亦是警告。”
苏清寒心中一震!黑风寨被灭口了?噬道者下手竟如此狠辣果决,连自己可能暴露的外围棋子也毫不犹豫地清除!这分明是掐断了玄夜追查的线索,并以这种血腥方式示威。那蛇形标记,是噬道者内部另一个派系的象征?还是故布疑阵,混淆视听?
“可曾发现任何活口,或其它有价值的线索?”苏清寒立刻凝神传讯询问。
“有一个藏在尸堆下的哨探,尚存半口气,临死前神智混乱,呓语中提及‘圣使’、‘祭品’、‘朔月将至’。”玄夜的回应简短而关键,“其余痕迹,皆被抹除得极为干净。对方行事老辣周密,绝非寻常匪类。”
圣使?祭品?朔月将至?苏清寒眉头紧锁。这“朔月”再次被提及,与之前在清河镇悦来客栈获得的玉简信息完全吻合!噬道者似乎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一个与朔月之夜密切相关、且需要大量“祭品”的邪恶仪式?黑风寨的覆灭,是否因为他们已无利用价值,或是为了防止仪式消息泄露而被清洗?
“看来,他们的行动比我们预想的更快、更残酷,组织也更为严密。”苏清寒沉吟道,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划过,“青岚宗这边,刘长老开口艰难,线索似已中断。你下一步如何打算?”
“线索未绝。”玄夜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笃定和诡秘,“灭口者虽手段狠辣,力求干净,但终究仓促,留下了一丝极淡的空间传送残留的波动。本尊已循着这一缕微不可查的痕迹追去,方向……直指西北苦寒荒漠。那里,人迹罕至,上古遗迹众多,空间紊乱,正是藏匿惊天秘密的绝佳之地,或许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
西北荒漠?苏清寒忆起宗门典籍中一些模糊记载,那片区域被称为“遗忘之地”,环境恶劣,空间脆弱,多有上古战场遗迹和不可测的空间裂隙传闻,确实是噬道者进行隐秘活动的理想场所。
“务必小心,恐是对方故意留下的诱饵,引你入彀。”苏清寒提醒道,心中不免掠过一丝担忧。玄夜虽强,但噬道者诡秘莫测,且显然蓄谋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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