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乱后的纽约市。
沿第六大道向南,行道树的枝叶间挂着被撕碎的宣传单,颜色已经褪尽,仿佛是这座城市一夜之间蜕下的、惨白的鳞片。
人群的数量,单从视觉密度上看,甚至比动乱前还要更高一些。
车辆、自行车与行人交织成一片缓慢移动、却又焦躁不安的织物。
人们的交谈声浪汇聚成一片没有固定频率的白噪音。
每个人的语速都很快,脸上的神情热烈而专注,仿佛他们讨论的话题——无论是地区的新政策、新变化,还是市场的新消息——其优先级已经彻底超过了眼前拥堵的交通与彼此的存在。
他们喋喋不休,将话语的洪流倾泻而出,却从不真正关心是否有人在听。
穿着深色制服、配备着非致命性防暴装备的和平部员工,以三人为一组,在人潮中规律地巡逻。
市民们对他们的存在表现出一种训练有素的漠视,既不欢迎,也不挑衅。
只有当其行进路线可能与自己的轨迹重叠时,他们才会提前、自然地让开真空地带。
散落在地面上、塞在垃圾桶边缘、被人捏在手里的报纸,达到了一个近乎可怕的数量。
这种在数字时代早已式微、几乎被彻底遗弃的古老传媒,此刻却被重新赋予了价值。
人们像争抢新发行的钞票一样抓住它,贪婪地汲取上面的信息,再像丢弃一张用过的餐巾纸般随手遗弃。
金钱、信息、生命,这三种古老的价值载体,在这座黄金之城以一种最原始的方式完成了合流。
唯一显着减少的是光。
大幅削减的照明,让这座城市的血脉变得黯淡。
街灯不再是连绵的光带,而是一系列彼此疏远的、昏黄的孤岛。
商店的橱窗光芒内敛,高楼上巨大的LED屏幕也大多处于休眠状态。
光线的退潮,侵蚀了这片钢铁丛林赖以为生的、神采奕奕的根基,
让眼前这片日渐增长的盛大,显现出一种缺乏生命活力的、类似于繁盛菌落的腐败质感。
就在这片灰白的聒噪之中,一道亮色顽固地存在着。
她是阿比盖尔。
一头被精心染成玫瑰金色的长发,在稀薄的光线下依然顽强地捕捉着每一缕浮动的光屑。
她站在一家已经歇业的书店门口,身上是一件Ala?a高定的白色针织连衣裙,样式如同一双即将展开的天鹅羽翼,紧密地包裹着她年轻而丰盈的身体,勾勒出一条足以让路过的视线为之停顿的、惊心动魄的曲线。
裙摆之下,一双纤细笔直的小腿裸露在外,脚上踩着一双Manolo Blahnik的银色高跟鞋,鞋头的水钻装饰成为了昏暗街景中为数不多的、锐利的光源之一。
她低头看着手机,手指在屏幕边缘随意滑动。
每一个从她身边走过的行人,无论男女,目光都不可避免地要在她身上逡巡片刻。
那是一种混杂着惊艳、审视与好奇的复杂注视。
然而,没有人上前搭话。
她的美丽是一座宏伟的堡垒,但悬挂在最高处的那面旗帜,却书写着犹豫与退却。
这便是她身上那种奇异的断裂感。
她的身体,是上帝慷慨的馈赠,充满了青春期刚刚饱和的、近乎透明的性感,这本该带来一种富有攻击性的亲和力;
但她脸上那种略带紧张、试图用高傲来掩饰不安的神态,却让这份馈赠显得动机不纯。
她昂贵的装束与刻意摆出的疏离姿态,本该构筑起一道高不可攀的壁垒;
但她偶尔调整站姿时那细微的、影响观感的笨拙,以及眼神里那份常常显现的、对周遭环境的怯生生的探寻,又让这份高贵显得底气不足。
一言以蔽之,她穿戴着足以让这座城市为之侧目的资本,却没有征服它的野心与能力;
同时,她又不甘心放下身段,对其流露出本质的讨好或融入。
这种尴尬的悬置,让她在另一位女士出现时,其精心构筑的气场,瞬间崩塌,碎裂成漫天闪亮的、毫无意义的粉尘。
那位女士正从街对面不疾不徐地走来。
她穿着一件再简单不过的灰色连帽衫,一种在任何一家运动品牌集合店都能找到的款式,下身是一条深色的Lululemon紧身裤,脚上是一双白色的Hoka跑鞋。
一副宽大的、几乎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将她的表情完全隐藏。
灿烂的金发被染成黑色,随意地束成一个马尾。
她的身材极其性感,却是一种界限分明的性感,没有一丝一毫肤浅的炫耀。
它就那样被随意地掩藏在宽松的休闲服饰之下,几乎不会引起人第一时间的注意。
然而,倘若有任何一道目光,是出于恶意或嫉妒,试图穿透那层平凡的伪装,去探究其下的真实
——那么,这道目光的主人,便会立刻陷入一种无可名状的自惭形秽之中。
他们会发现,那副躯体仿佛就是为了迎接“探究”而生的,每一个细节,从锁骨的弧度到跟腱的长度,都臻于一种无可挑剔到近乎残酷的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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