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破木屋里,那半床带着厉战体温的破棉被,如同寒夜里唯一的火种,暖了苏晚栀冰冷的身躯,也烫热了她惶惑不安的心。那一夜,她蜷缩在土炕角落,裹着留有他气息的棉被,听着窗外凄厉的风声和身侧他沉稳的呼吸,竟在极度的疲惫与一种奇异的安心感交织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天已微亮。厉战不知何时已起身,正靠坐在炕沿,就着破窗透进的晨光,仔细擦拭着那柄从不离身的乌鞘长刀。他的动作缓慢而专注,指尖抚过冰冷的刀锋,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一种蓄势待发的冷冽气息。经过一夜休整,他的脸色似乎好了一些,但眉宇间的凝重却丝毫未减。
苏晚栀连忙起身,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行装,又将剩下的干粮和水囊整理好。两人沉默地用了简单的早饭,气氛压抑。
约定的时辰一到,屋外传来了熟悉的马蹄声。昨日的车夫准时赶到,依旧是那辆半旧的青篷马车。两人再次登车,马车碾过泥泞的山路,继续向北而行。
越往北走,地势越发崎岖,人烟愈发稀少。官道早已不见,只有蜿蜒在崇山峻岭间的、被车马压出的土路。颠簸愈发剧烈,厉战的眉头始终紧锁,偶尔因马车剧烈的晃动牵动伤口而闷哼一声,脸色隐隐发白。苏晚栀看在眼里,心急如焚,却只能紧紧扶着车厢壁,尽量减少自己的晃动,生怕增添他的负担。
晌午时分,马车行至一处两山夹峙的险要隘口。两侧山势陡峭,怪石嶙峋,仅容一车通过,地势极为险恶。车夫不由自主地放缓了速度,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厉战猛地睁开一直微阖的双眼,眸中寒光一闪,低喝道:“加速!冲过去!”
车夫一愣,但不敢违逆,猛地一扬马鞭!驽马吃痛,嘶鸣一声,奋力向前冲去!
就在马车即将冲过隘口最狭窄处的瞬间——
“嗖!嗖!嗖!”
数支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之声,从两侧山崖的密林中激射而出!直取马车车厢!
“敌袭!趴下!”厉战暴喝一声,左手猛地将苏晚栀死死按倒在车厢底板上!同时右手快如闪电般拔出长刀!
“夺!夺!夺!”弩箭狠狠钉入车厢壁板,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一支箭甚至穿透了薄薄的木板,擦着苏晚栀的耳畔飞过,带起一缕断发!
苏晚栀吓得魂飞魄散,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整个人蜷缩在车厢底部,瑟瑟发抖,只能听到外面车夫惊恐的惨叫和厉战沉重的呼吸声!
“稳住!”厉战的声音冰冷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单手持刀,目光如炬,透过车厢缝隙死死盯着外面。
马车在车夫拼死驱策下,疯狂向前冲刺!然而,更多的黑影从山林中窜出,手持钢刀,呼啸着追了上来!竟有十数人之多!个个身手矫健,显然不是普通山匪!
“拦住他们!格杀勿论!”为首一人厉声高呼,声音带着官腔!
是朝廷的人!太后派来的杀手!他们竟然追到了这里!
厉战眸中杀机暴涨!他猛地一脚踹开车厢门,对车夫吼道:“继续冲!别停!” 话音未落,他竟不顾重伤,身形一展,如同苍鹰般跃出了疾驰的马车!单手持刀,稳稳落在山路中央,直面追兵!
“厉统领!”苏晚栀惊恐地尖叫出声!
“走!”厉战头也不回,只发出一声冰冷的低吼。他高大的背影在狭窄的山路上,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散发着滔天的煞气!
追兵瞬间将他团团围住!刀光剑影瞬间交织在一起!厉战虽重伤在身,左手几乎无法用力,仅凭右手一柄长刀,却如同虎入羊群,刀法凌厉狠辣,每一刀都带着同归于尽般的决绝!鲜血飞溅,惨叫连连!他竟以一人之力,硬生生挡住了大部分追兵!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重伤未愈!一名杀手瞅准空档,一刀劈向他的左肩伤处!厉战闪避不及,肩胛处瞬间鲜血迸溅!他闷哼一声,身形一个踉跄!
“厉战!”苏晚栀扒着车窗,看到这一幕,心胆俱裂!眼泪瞬间涌出!她想跳下车去帮他,却被疯狂奔驰的马车颠簸得根本无法站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嗖——!”
一支角度极其刁钻的冷箭,无声无息地从侧后方密林中射出,并非射向厉战,而是……直取马车车厢!目标……赫然是趴在窗口的苏晚栀!
苏晚栀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箭矢就要透窗而入!
电光石火之间!正与数名杀手缠斗的厉战,仿佛背后长眼一般,猛地一个极其狼狈却迅捷无比的侧扑!竟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挡在了马车车窗之前!
“噗嗤——!”
箭矢深深扎入了他的……右臂!正是他握刀的手臂!
厉战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吼,右手长刀险些脱手!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袖!
“不——!”苏晚栀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厉战中箭,战力大减,追兵攻势更猛!眼看就要将他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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