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辘辘声。苏晚栀靠在车厢壁上,指尖还残留着紧攥衣角时的微湿,心湖却被宫墙下那道沉默的身影搅得波澜丛生。他苍白的脸色,挺直却难掩虚弱的站姿,以及那双在暗影中凝视她的、亮得惊人的眸子……反复在她脑海中闪现。
他竟强撑着身体,去了宫门外……只为确保她平安。
这份沉默而沉重的守护,让她胸口酸涩滚烫,方才在慈宁宫应对太后的紧张后怕,竟被这股暖流冲刷得淡去了许多。
回到槐树胡同,夜已深。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院门,第一眼便望向隔壁。
小院寂静,门扉紧闭。但她知道,他一定已经回来了。或许正忍着伤痛,独自处理伤口。
她很想立刻过去看看,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她只能强迫自己回到冷清的屋里,先照料外婆,然后心神不宁地进入空间。
空间里生机盎然。新一茬“玉魄米”已然金黄饱满,她用意念收割脱粒。那几株奇异的红辣椒更是硕果累累,艳红欲滴,散发着霸道辛烈的香气。她小心地摘下一把,晾在空间一角备用。
退出空间,她依旧毫无睡意。想了想,她起身用新收的玉魄米,混合空间优化的红枣、百合,又加入几片参片,熬了一小锅极其滋补安神的药膳米粥。粥成后,米香混合着药香,醇厚温润。她将粥盛入一个厚陶碗,用棉布仔细裹好保温。
然后,她走到院门口,犹豫片刻,最终将温热的粥碗轻轻放在了隔壁院门的门槛旁。她没有敲门,只是默默放下,便快步退回自家院子,关上了门。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出来拿,但她想为他做点什么,就像他一次次为她做的那样。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踏实,总在留意外面的动静,却什么也没听到。
第二天清晨,她早早起身,第一件事便是透过门缝看向隔壁门口。
门槛旁……空空如也。
碗……不见了。
她的心轻轻落回实处,嘴角不自觉微微扬起。他收了。
然而,这份短暂的宁静很快被打破。刚过晌午,周掌柜又急匆匆地赶来槐树胡同,脸色比昨日更加紧张。
“苏姑娘!快!宫里又来人了!这次……这次是陛下的旨意!三日后宫中设宴款待北狄使臣,太后娘娘亲自举荐,点名要您……入宫献艺!制作‘神仙白玉羹’和‘玉魄’点心,以彰我朝美食风华!”
苏晚栀闻言,手中的水瓢“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煞白!
宫宴?!款待北狄使臣?!太后举荐?!
这……这哪里是献艺?这分明是……将她推至风口浪尖!在两国邦交的宴席上,众目睽睽之下,她的菜品若有丝毫差池,丢的便是天朝颜面!那后果……不堪设想!
太后的“赏识”,果然是一把悬顶的利剑!
“苏姑娘……这……这如何是好啊?”周掌柜急得团团转,“北狄使臣……听说甚是粗蛮挑剔……这万一……”
苏晚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事已至此,避无可避。她只能迎难而上。
“掌柜的,慌也无用。”她深吸一口气,“既然是太后娘娘和陛下的旨意,民女自当尽力而为。只是……所需食材用料,还需御膳房全力配合才好。”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周掌柜连忙道,“传旨的公公说了,一应食材器具,随您取用!只求万无一失!”
接下来的三天,苏晚栀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和焦虑之中。她大部分时间都泡在茶楼的操作间里,反复试验用御膳房送来的“顶级”食材制作羹汤和点心。
然而,无论她如何精心调配,缺少了空间优化的核心食材,做出的成品总是差了一丝灵魂般的惊艳感。“神仙白玉羹”虽依旧鲜美,却少了那份极致的清灵润泽;“玉魄”点心虽香甜可口,却失了那抹温润的能量感和独特风味。
她心急如焚,却不敢轻易动用空间里优化的米和野莓酱——宫宴食材由御膳房统一提供、严格监管,她根本没有机会偷梁换柱。
她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调味和技巧的极致发挥。她将厉战送来的那种奇异红辣椒晒干磨成粉,发现其辛香霸道,极具穿透力,少量加入点心中竟能奇妙地提升风味层次感!她如获至宝,小心尝试。
但这依旧不够。
压力如山,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
这期间,厉战那边始终悄无声息。没有新的“回礼”,院门也始终紧闭。苏晚栀知道他的伤肯定还没好,或许也在忙碌宫宴的安保事宜?她心中担忧,却无暇多顾,只能每晚依旧熬一碗温补的粥或汤,默默放在他门口。
每次,碗都会在清晨消失不见。这种无声的交流,成了她沉重压力下唯一的慰藉。
宫宴之日,终究还是到了。
傍晚,华灯初上。皇城内灯火通明,笙歌悠扬。苏晚栀穿着一身御赐的、略显宽大的厨娘服,跟在引路太监身后,垂首步入恢弘奢华、觥筹交错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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