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拖着冻僵又酸软无力的身体,几乎是爬下冰冷的土炕。每动一下,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脚尖触到冰冷的地面时,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她连忙扶住瘸腿桌子,桌子剧烈晃荡。
苏晚栀的眼睛下意识地扫向地面,像雷达一样搜寻着任何可能入口的东西。
墙角?没有。
水缸?只有小半缸浑浊的冷水。
柴禾堆?枯枝烂叶。
……等等!
她的目光猛地定在那堆散乱的枯柴边缘。
半颗!
只有半颗!
被虫蛀鼠咬得千疮百孔,外皮腐烂发黑,几乎看不出本来面貌的……疑似白菜帮子?
那是什么时候掉在那里被遗忘的?或者,根本就是被抢粮的人不屑于带走的垃圾?
在苏晚栀现代美食博主挑剔的目光里,这种东西别说吃了,碰一下都嫌脏。但现在,那半颗烂菜帮子,却像是一块黄金般耀眼!
“咕噜噜……”腹鸣如鼓。
没有时间思考。苏晚栀几乎是扑过去的。她抓起那半颗菜帮子,冰冷的触感带着黏腻的滑感。上面的霉点清晰可见,边缘的烂口处甚至流出黑绿色的汁液,散发着刺鼻的酸腐气。
恶心得她想吐。
“饿……晚栀……饿……”炕上传来外婆无意识的呓语,虚弱得像一缕随时会断的游丝。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在苏晚栀心上。
吃!必须吃!想办法弄熟!
她记得厨房在旁边的草棚。苏晚栀攥紧那半颗令人作呕的菜帮子,挣扎着挪出屋子。
外面的小院比她想象的更破烂,枯黄的杂草从石缝里顽强钻出。所谓的“厨房”,不过是一个用破草席围起来的、四处漏风的窝棚。里面只有几块石头垒成的简易土灶,几块焦黑的木柴,一口豁了半边口子的铁锅歪倒在地上。一小堆冰冷的灰烬,是原主生火失败的遗迹。
没有盐,没有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根勉强能用的烂木头(火折子?她不会用!),和一捧受潮的引火草。
苏晚栀凭着记忆试图打火。手抖得厉害。摩擦,摩擦……好不容易擦出一点火星,微弱地亮了一下,立刻被寒风吹熄。
再来!再亮!再熄!
十几次失败后,仅有的引火草也用完了。她的手指冻得通红,几乎失去知觉。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混合着绝望,将她彻底淹没。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是在这种绝境?!
现代的美食博主,尝遍人间珍馐,研究各种食材处理技巧,连做个咸鸭蛋都追求时间、盐度和蛋质的完美配比……现在却连点个火都做不到!连半颗烂白菜都处理不好!
她靠着冰冷的灶壁滑坐下来,浑身冰凉。比身体更冷的,是心。前世的意外死亡,今生的绝望处境,巨大的反差让她无法自抑地产生恐惧和悲愤。眼眶发热,视线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
手腕上猛地传来一阵滚烫!
苏晚栀惊得差点跳起来。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左手手腕。那里一直戴着个东西,刚刚混乱中都没注意到。
她抬起手腕。
一只玉镯。
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柔和的乳白色,像是上好的羊脂,但细看,内里却又隐隐流动着一丝几不可见的、鲜活的青绿光晕,如同被封存的一缕生机。造型古朴简单,无繁复纹饰,却有一种沉淀岁月的宁静感。
这是……原主记忆中,她早逝的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据说是外婆偷偷塞给原主保命的,千叮万嘱过千万不能露财被人抢走。原主一直贴身戴着,藏在衣袖里。刚刚她下意识捂手时碰到了。
此刻,这玉镯散发着惊人的热力,烫得苏晚栀手腕的皮肤都感觉灼痛。更诡异的是,那缕内里的青绿光晕,仿佛活了过来,正以一种恒定的、缓慢的频率,在她眼前脉动、流转。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暖意。
这是什么情况?!传家宝有灵?大难临头激发护主光环?
苏晚栀惊疑不定地看着手腕上的玉镯。那灼热感不仅没有减退,反而越来越清晰,顺着她冻僵的手臂向上蔓延,像是在努力唤醒她的某些感官。
几乎是下意识的,苏晚栀的注意力再次落在了手里那半颗烂白菜帮子上。
很饿……很脏……很烂……很臭……
但……就在玉镯光芒流转,她集中精神看向那菜帮子的瞬间,她的舌尖,非常诡异地尝到了一股极其细微、极其纯净的……“甜味”?
不是糖的甜,而是某种植物根茎本身,在刚刚好的成熟度时,由阳光和雨露自然孕育出的、那种清新鲜嫩的、微弱的甘甜。就像春日里破土而出的第一颗嫩芽尖尖。
错觉!一定是饿晕了产生的幻觉!
她甩甩头,但玉镯持续散发的热度和那缕不断流转的青光,似乎在不断牵引着她的感知,强行让她“忽略”掉菜帮子表面的霉烂恶臭,直接“捕捉”到它内里最核心的……尚未完全腐败、还有一点点存在可能性的“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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