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先生在人间驻留了数百载春秋,始终凝神守一,如幽谷深潭,波澜不惊。最终,他像一片融入山岚的云,悄然隐去,无人知晓其踪。
多年后,秦始皇威加海内。忽有急报自西域大宛传来:道上常有离奇暴毙者,却有一种神鸟衔来仙草覆盖死者面目,竟能令人死而复生!始皇闻之,长生之念大炽,急遣使者携此草入山寻访鬼谷先生踪迹。使者跋山涉水,终在云深雾锁处得见先生形容。
先生审视那草,目光仿佛穿透了浩渺烟波:“沧海深处,有十座仙洲——祖洲、瀛洲、玄洲、炎洲、长洲、元洲、流洲、光生洲、凤麟洲、聚窟洲。” 他的竹杖轻轻点在沙盘上,“此草,正是祖洲所生的不死仙草。” 言毕,不再多语。使者欲再求长生之秘,抬眼时,眼前唯余空山寂寂,流云舒卷,先生已渺然无踪,一如那不可言传的至道本身。
使者捧着那株仙草,茫然立于空山。仙草依旧青翠,却再无人能解其真意。鬼谷先生早已看透,帝王渴求的所谓长生,不过是另一重更深的牢笼。他甘守清溪山中的寂寞,凝神如一,朴而不露,正是对这喧嚣尘世最清醒的告别。
大道至简,却非人人能识。鬼谷子深知,真正的永恒不在长生草叶间闪烁,而在心灵的澄澈与持守——当一个人能如幽谷深潭,映照星月却波澜不惊,任那世间的智诈与贪妄如风掠过水面,他的存在本身,便已是穿透时间长河的微光。简朴之物暗藏天地,守静之心自通永恒。
5、凤台双绝
萧史不知何时得道,容颜总停在弱冠之年。他擅吹洞箫,一曲奏起,清越如鸾鸣凤唳,直上云霄。更兼风骨清奇,神采照人,行止间超脱凡尘,分明是天外谪仙。只是他混迹人间,世人多不识真颜。
秦穆公的女儿弄玉,恰也爱吹箫,技艺不凡。穆公爱女心切,又见萧史品貌非凡,便将弄玉嫁与他为妻。二人结缡后,萧史便悉心教导弄玉吹奏那引凤之音。十数年晨昏相伴,箫声相和,弄玉的箫音渐臻化境,清越处竟真引来了凤凰,翩然栖落于他们的屋檐之上。
穆公大喜,为这对璧人筑起一座高台,名曰凤台。夫妇二人登台而居,餐霞饮露,竟数年不食人间烟火。忽有一日,天光澄澈,祥云缭绕。只见弄玉身披霞光,乘上凤凰;萧史则含笑跨上一条矫健玉龙。龙凤和鸣,清音缭绕,载着二人徐徐飞升,终于消失在九天云霞深处。秦国上下感念,建起凤女祠,至今似乎仍能听闻渺渺箫声。洪州西山的绝顶之上,那萧史曾抚箫的石室与仙坛犹在,岩壁间仿佛还映着他们飘然欲举的身影。
世人常道神仙眷侣,却不知仙缘根植于同频的魂魄。萧史与弄玉以箫音为桥,心弦共振,终引凤来仪——原来最高深的道法,不在独步青云,而在觅得那能与你合奏生命清音的人。当灵魂的旋律在岁月里共鸣回响,纵是凡尘,亦可筑起通天之台;当心音与天地同频,那乘龙跨凤的飞升,不过是精神契合必然抵达的彼岸。
6、蓬莱一芥子
咸阳宫阙深处,帝王枯坐如石。当使者将一株青翠欲滴的异草呈至案前,禀报大宛道上神鸟衔草覆面、死者复生的奇闻时,秦始皇眼中燃起的光,灼得满殿生辉。他即刻命人携此草深入云山,叩问那位传说中的鬼谷先生。云雾深处传来的答案,更添一把燎原之火:此乃东海祖洲不死草,名唤养神芝,一株可活千人!帝王的目光瞬间穿透宫墙,射向浩渺的东方。
浩荡的楼船在帝王不死的执念催逼下仓促入海。徐福,这位被推至浪尖的方士,率三千童男童女,载着帝国最沉重的期盼,驶向传说中仙草摇曳的祖洲琼田。烟波浩渺,巨舰如山,却如投入沸水的雪片,转瞬消融于海天之际,再无半点声息。祖洲,成了帝国版图上最虚幻的伤口。
岁月如潮,冲刷着帝王的陵寝。几百年后,当仙界之门为得道的沈羲开启,天门洞开处,祥云缭绕,仙乐悠扬。只见徐福乘白虎车,与乘龙车的度世君、驾白鹿车的侍郎薄延之联袂而来,共迎沈羲升天。尘世之人至此方恍然:那消失在东海烟涛中的徐福,早已脱胎换骨,位列仙班。他寻得的,远非一株草,而是一条通天路。
又几度星霜,大唐开元年间,一裴姓士人遭逢大厄,半身枯槁如焦木,太医院束手无策。他心灰意冷,对族人泣道:“此身残败,岂能久存?唯闻沧海有仙山,或存一线生机。”不顾亲族涕泪挽留,他携一忠仆,载着微薄粮秣,漂向登州外那传说之地。
海天茫茫,生死一线。绝望之际,一座孤岛如蜃景浮现。岛上宫阙玲珑,云雾缭绕。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飘然而至,目光如电,洞穿裴生的残躯与悲愿:“汝疾在膏肓,非尘世药石可医。”遂引他入岛,七日七夜,以秘药蒸腾其病躯。当裴生从氤氲药气中苏醒,惊觉枯槁半身竟已血肉充盈,光洁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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