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苏府的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父亲称病未出房门,苏婉儿母女则因昨夜隐约听到的动静而疑神疑鬼,看我的眼神更多了几分莫名的警惕。
我借口探望父亲,再次来到书房。父亲躺在床上,面色灰败,比昨日更加憔悴,眼神涣散,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看到我,他只是无力地挥了挥手。
“父亲…”我走近床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向书桌。昨夜打斗的痕迹被清理得很干净,但细心观察,还是能发现书架旁一小块青砖的颜色略深,像是被匆忙擦洗过。那个檀木匣子…不见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是诸葛青城拿走了?还是被后来的黑衣人抢走了?
“素素…”父亲忽然虚弱地开口,声音嘶哑,“昨夜…是不是…有人来过?”
我心头一跳,面上却露出茫然:“昨夜?女儿在自己房中,并未听到什么异常。父亲可是梦魇了?”
父亲深深地看着我,浑浊的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恐惧、绝望、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他最终只是疲惫地闭上眼,喃喃道:“是梦…是梦就好…是梦就好…素素,你…离那位七皇子…远些…远些…” 声音渐低,竟似昏睡过去。
离七皇子远些?这是警告,还是…父亲知道什么?
我心中疑窦丛生,默默退出房间。看来从父亲口中直接问出真相已不可能,他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了。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失踪的檀木匣子。
我必须尽快见到诸葛青城。
然而,还没等我找到机会联系城西的“锦瑟轩”,一封烫金的请柬送到了苏府——三皇子诸葛明睿为犒劳查办科举案“有功”的官员,特在青州最大的酒楼“醉仙楼”设宴,点名要求苏府女眷出席。
宴无好宴!我捏着那封散发着淡淡檀香的请柬,指尖冰凉。苏婉儿母女却是欣喜若狂,忙着挑选最华贵的衣饰首饰,幻想着能在三皇子面前露脸,飞上枝头。
醉仙楼灯火通明,丝竹悦耳。三皇子诸葛明睿高坐主位,他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容英俊,眉眼间与诸葛青城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截然不同。他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和掌控一切的自信,嘴角噙着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笑意。他身边环绕着几位青州地方大员,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
我和苏婉儿母女坐在女眷席的下首。三皇子的目光偶尔扫过全场,当落在我身上时,那审视和探究的意味毫不掩饰,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带着冰冷的算计。我垂眸,做出恭谨温顺的模样,手心却微微冒汗。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三皇子放下酒杯,目光投向苏明远(父亲勉强被要求出席,坐在角落,神情恍惚)。
“苏大人。”三皇子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丝竹声,全场瞬间安静下来。“当年科举舞弊一案,虽已尘埃落定,然本王思及苏大人昔日才干,亦觉惋惜。如今苏大人在青州任上,可有为朝廷分忧、将功折罪之心?”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父亲身上。父亲身体一颤,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殿下!”苏婉儿的生母,柳姨娘突然起身,满脸堆笑地行礼,“我家老爷一直感念圣恩与殿下恩德,无时无刻不想着报效朝廷!只是…只是老爷身体抱恙,恐怕…”
三皇子似笑非笑地打断她:“哦?身体抱恙?那倒是本王疏忽了。不过,本王此次南巡,还有一事。青州毗邻边关,军需粮草转运乃重中之重。听闻青州府库存有历年漕粮账册,记录详实。本王欲借苏大人之才,协助核查近年账目,以备军需调度。苏大人…不会推辞吧?”
核查漕粮账册!我的心猛地一缩。这绝非巧合!诸葛青城说过,他母亲死前在查的,就是有人通过科举之外的渠道(很可能就是漕运、军需)向军中输送不明钱财!三皇子此刻让父亲去碰漕粮账册,用意何在?是试探?是灭口的前奏?还是想利用父亲做些什么?
父亲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几乎瘫软在椅子上,眼中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殿下!”我再也忍不住,在柳姨娘和苏婉儿惊愕的目光中站起身,屈膝行礼,“父亲病体沉疴,神思恍惚,恐难当此重任。臣女不才,略通算术文书,愿代父效劳,为殿下分忧!”我必须阻止父亲被拖入更深的漩涡!同时,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光明正大接触漕粮账册的机会!
三皇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深沉的玩味。他上下打量着我,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哦?苏家大小姐?”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本王倒是听闻,苏大小姐前些日子落水后,性情有变,聪慧果敢更胜从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他话锋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不过,漕粮军需,干系重大,岂是闺阁女子可轻易涉足?苏大人虽病,核查账目只需静坐翻看,想来也无大碍。此事,就这么定了。”他根本不给任何反驳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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