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刘兰成几乎在同一时间看到了那约定的信号!他霍然起身,低喝一声:“上马!行动!”
一百名养精蓄锐、早已准备就绪的骑卒,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瞬间动了起来。他们熟练地为战马戴上早已备好的枚(衔在口中的小木棍,防止嘶鸣),用厚布包裹住马蹄,翻身上马。整个过程迅速而寂静,只有轻微的皮甲摩擦与马蹄踏地的闷响。百骑如同一道无声的暗流,向着益都南门方向疾驰而去。马蹄裹布,在土路上声音大为减弱;马衔枚,使得战马即便兴奋也发不出响亮嘶鸣。这支小小的队伍,将突袭的隐蔽性做到了极致。
不过一刻钟多,他们已悄然抵达南门外护城河边的阴影里。吊桥早已被方延庆的人放下,城门洞开,如同巨兽敞开的咽喉。刘兰成一马当先,毫不犹豫地策马冲过吊桥,直入城门!身后百骑紧随而入,铁蹄踏在门洞内的青石板上,终于发出沉闷的隆隆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惊心。
方延庆早已在门内等候,见刘兰成策马而入,激动地上前,抱拳低声道:“恭迎刘将军回来!南门已在我等控制之下!”
刘兰成勒住马,目光如电,扫过城门内外迅速被控制的景象,对方延庆点了点头,语气沉稳而带着赞许:“延庆,做得好!事不宜迟,按计划行事!”
“将军请随我来!”方延庆也不废话,立刻引路。刘兰成留下二十骑协助守住南门,确保退路,自己亲率八十骑,在方延庆及其部分心腹的带领下,直奔城西原属于他的那处驻军大营。营区距南门不远,此时营内绝大部分军士尚在沉睡,只有零星哨兵在营门与了望塔上打着哈欠。
方延庆早已安排内应,营门悄无声息地打开。刘兰成率众直驱中军大帐所在区域。他并未直接闯入各营房抓人,而是先让人控制住营中鼓楼与马厩、武库等要害,然后才命人擂响聚将鼓!
“咚!咚!咚!”
低沉而急促的鼓声骤然划破营区的宁静,在深夜中传得极远,带着不容置疑的紧急意味。各营房顿时骚动起来,军官们从睡梦中惊醒,一边匆忙披甲,一边骂骂咧咧地冲出营房,向着中军大帐汇聚,不知道发生了何等紧急军情。
当他们揉着惺忪睡眼,掀开中军大帐的帘门时,却见帐内灯火通明,方延庆按刀立于主位之侧,神色肃穆。而主位之上,空无一人。众军官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问道:“方副将,何事紧急擂鼓?宋将军何在?”
方延庆目光扫过众人,看到其中几张熟悉的面孔,也看到几张属于宋校尉亲信的、此刻带着惊疑与不满的脸。他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就在这时,帐帘再次被掀开,一身戎装、腰佩横刀、面容沉静却自带威仪的刘兰成,大步走了进来!
刹那间,帐内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军官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前上司!震惊、疑惑、狂喜、恐惧……种种情绪在众人脸上交织变幻。
“刘……刘将军?!”有人失声叫道。
方延庆猛地提高声音,对着帐内所有人,也对着帐外闻声围拢过来的兵卒,朗声喝道:“恭迎刘将军归位!”
这一声如同惊雷,炸醒了尚在懵懂中的众人。忠于宋校尉的几名军官率先反应过来,其中一人脸色骤变,指着刘兰成厉声道:“刘兰成!你……你擅离职守,私回北海,还敢擅闯军营,莫非是想造反不成?!”
“造反?”刘兰成眼神一冷,脚步未停,径直走向主位,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刘某今日回来,是奉车骑将军高鉴高将军之命,拨乱反正,收整北海兵马,共击逆贼綦公顺,以安乡梓!”
“高鉴”二字,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水中,在帐内激起更大波澜。高鉴之名,随着齐郡大破王薄、威逼淄川的消息,早已传遍北海,军官们或许不知“车骑将军”具体是何等显职,但都知道那是连綦公顺都抵挡不住的厉害人物!
那几名宋校尉亲信还想叫嚷挣扎,刘兰成已不再给他们机会。他目光一扫方延庆,方延庆会意,猛地一挥手:“拿下!”
帐外早已埋伏好的精锐士卒应声涌入,如狼似虎,瞬间便将那几名出声反对的军官摁倒在地,刀剑加颈。其中一人犹自挣扎喝骂,被一名士卒用刀柄狠狠砸在嘴上,顿时鲜血直流,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刘兰成站定主位之前,目光如寒星般扫过帐内噤若寒蝉的其余军官,看到他们眼中惊惧、犹疑,也看到部分旧部眼中渐渐燃起的亮光。他不再废话,沉声道:“宋某无能媚上,排挤忠良,致使北海防务废弛,军心离散。今高将军大军压境,綦公顺败亡在即。刘某受命执掌北海军事,愿从者,既往不咎,共图功业;不愿者,此刻便可放下兵器,自寻出路,刘某绝不阻拦!但若阳奉阴违,或敢通风报信者——”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地上被制住、满脸血污的几人,语气森然:“这便是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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