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缓缓靠上栈桥。跳板搭稳,赵鸿永率先下船,快步走到高鉴面前,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末将赵鸿永,奉令出使归来,幸不辱命!参见主公!”
高鉴上前一步,亲手将赵鸿永扶起,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在他脸上逡巡,见他虽疲惫却精神尚好,眼中满是赞许与欣慰:“鸿永辛苦了!海上风波,异国险地,能全功而返,大不易!快起来!” 声音洪亮,足以让周围所有人听清。
这时,朴氏兄弟也在随从示意下,有些手足无措地走下跳板。眼前这阵仗,显然远超他们预期。那位被称作“主公”的年轻将军,气度沉凝,不怒自威,身边文官武将肃立,甲士如林。两人在平壤也算见过些世面,但乙支景明的排场多在于奢华与跋扈,与眼前这种沙场锤炼出的、混合着权力与铁血的威仪截然不同。他们心中那点作为“贵人使者”的隐隐优越感,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敬畏与茫然。
赵鸿永适时侧身,向高鉴介绍:“主公,这两位便是高句丽乙支景明公子派来襄助交易的朴宗、朴宪两位先生。”
朴宗、朴宪闻言,哪里还敢拿什么架子,慌忙趋前几步,竟不约而同地依着在高句丽见上官的礼节,对着高鉴躬身到地,几乎要跪拜下去,用带着浓重口音、有些磕绊的汉语说道:“高句丽小人朴宗(朴宪),奉我家公子之命,随赵先生前来,拜……拜见将军大人!将军威武!”
高鉴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虚抬右手:“二位远来是客,不必多礼。乙支公子遣使前来,共商贸易,足见诚意。本将军甚是欣慰。一路辛苦,且随我入城,已备下薄酒,为二位及鸿永接风洗尘。”
他语气温和,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朴氏兄弟连声称谢,小心翼翼,跟在赵鸿永身后,随着高鉴、魏征等人,在亲卫的簇拥下,离开码头,向卢县城内走去。沿途军士肃立,百姓张望,这一切都深深印在朴氏兄弟眼中,心中那点疑虑和审视,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高规格”接待冲击得七零八落,只剩下惶恐与隐约的兴奋,能见到这般人物,参与这等“大事”,回去后怕是足够吹嘘一辈子了!
接风宴设在卢县官署正堂,虽不极尽奢华,但菜肴丰盛,礼节周到。高鉴居主位,魏征、赵鸿永作陪,朴氏兄弟被奉为上宾。席间,高鉴谈笑风生,时而问及高句丽风土人情,时而称赞乙支景明“仰慕中原、通晓商道”,言语间既给足了乙支景明面子,又丝毫不堕己方气势。魏征则在旁不时补充,言谈引经据典,气度从容,更让朴氏兄弟觉得这位“将军”麾下能人辈出。
酒过三巡,高鉴话锋微转,提及正事,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清晰的边界:“马匹贸易,互通有无,于双方皆有利。我中原历来重信守诺。鸿永既与乙支公子有约,我自当全力支持。首批百匹骏马,以及人参、皮货等物,已收到。只是这后续……”
他略一停顿,目光扫过朴氏兄弟,两人顿时正襟危坐。“贸易贵在公平长久。我希望乙支公子派来的人明白,在我中原之地,有我在,货物定能畅销无阻,但亦能遵守我中原规矩。安心助我办理交易事宜,所见所闻,如实回报公子即可。若有什么难处或需求,可直接告知鸿永,或报于我知,必不令二位为难。但若有不当之行,或生了别样心思……”
高鉴没有说完,只是微微一笑,举杯示意。但那一瞬间眼神中掠过的寒意,让朴氏兄弟后背发凉,连忙举起酒杯,赌咒发誓般表态:“将军放心!小人兄弟二人,定当恪守本分,绝不敢有负公子与将军信任!一切唯赵先生与将军马首是瞻!”
软硬兼施,恩威并济。一场接风宴下来,朴氏兄弟那点小心思早已被揉搓得服服帖帖,只剩下对高鉴的敬畏和对这趟“美差”前景的憧憬。他们甚至觉得,能代表乙支公子与这样一位中原实力派将军建立联系,简直是撞了大运。
宴后,高鉴单独与赵鸿永、魏征密谈,详细了解了高句丽之行的所有细节,尤其是孙景峰处境的安危与乙支景明的真实性情。高鉴指示,要利用朴氏兄弟的敬畏心理,尽快落实第二批乃至第三批马匹的交接,同时通过他们,向乙支景明传递“合作诚意”与“我方实力”,为后续更大规模的交易乃至更深层次的联系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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