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昏了。
消息是城南乞儿爬墙头翻进宫门巷子,一路滚着报出来的。小丫鬟冲进来时,沈悦正把一支空心糖棍含在嘴里转圈圈。
“人抬回偏殿了,没死,但太医围着不让进。”
沈悦吐出糖棍,问:“步摇呢?”
“还在头上。”
她点点头,把糖棍掰成两截,扔进桌角铜盆里。
“书诗。”
“在。”
“放出去的线,一个都不能断。我要知道她睁眼第一句话说啥,喝的第一口药是啥,摘没摘那根金玩意儿。”
“已经安排好了。”书诗顿了下,“知意刚从御膳房递话,说是太医院那边悄悄传了个说法——‘外金压命,冲了气运’。”
沈悦冷笑:“这话说得倒顺口。”
“她说,这话是张院判私下跟内侍提的,没写脉案。”
“那就是有人想让它传出来。”沈悦手指敲了两下桌面,“行,咱们也帮帮忙。”
她起身走到妆匣前,拉开最底层暗格,取出一张泛黄纸页。
“诗画。”
诗画进门时还裹着风尘,袖口沾着银楼的碎屑。
“娘留下的步摇图样。”沈悦把纸推过去,“照这个做,但改两处——龙纹去掉,换成雀衔梅枝;珠子颜色调浅一分,别太扎眼。”
诗画低头看图,眉头一跳:“您是要……造一堆一样的?”
“对。”沈悦靠回椅背,“二十支,五天内做完。你分七家银楼,别一家订多,就说是有妾室争宠,想仿贵妃新样式讨喜。”
“可万一查到我们头上?”
“查不到。”沈悦摇头,“你用现银,不留名,不走账。让老妪、卖花娘、洗衣婆送进去,每人一支,附一句话——‘新样金器,辟邪旺运’,谁戴谁好命。”
诗画眼睛亮了:“您是要让宫里人人都有?”
“对。”沈悦笑,“一支是稀罕物,二十支就是街货。等哪天丽妃说这东西害她生病,别人就会问——为啥旁人戴着没事?是不是她自己身子不行?”
书诗忍不住插嘴:“可她要是坚持说是这步摇的问题呢?”
“那就更好。”沈悦慢悠悠道,“她越咬定,越得追查来源。谁送进来的?怎么进的?哪个门?哪个人经的手?”
她顿了顿:“苏婉柔的舅舅管宫门,他侄子是副将。这根线,够长。”
诗画领命出门,脚还没踏出院子,知意就从后墙翻了进来,脸色发白。
“我收买了丽妃身边的小太监。”她喘口气,“今早她醒后摔了三个杯子,逼着太医写‘金器致病’的诊书,可没人敢写。”
“聪明。”沈悦点头,“那就让她自己信。”
“我已经让人在外头传话——说她夜里梦魇,喊‘金鸟啄心’,床前猫儿接连暴毙,连贴身香囊都发黑。”
“传得好。”沈悦笑了,“人不怕真邪,怕别人说你邪。等她自己慌了,就不需要咱们动手。”
三日后。
书诗一早进来,手里攥着刚收到的密报。
“沈悦剥着核桃,闻言问:‘然后呢?’”
“她当场掀了药盘,逼着内务府查进出记录。顺着青袍太监往上,查到了宫门协守副将——苏元通的侄子,私自放行外物入宫。”
“呵。”沈悦把核桃仁扔进嘴里,“终于咬上肉了。”
“今天早上,兵部下了令,降三级,调出京城。”
“苏婉柔知道了吗?”
“知道了。”书诗嘴角微抽,“她砸了妆匣,把里面一对玉镯全摔碎了,还骂了一句——‘都是沈悦搞的鬼!’”
沈悦嚼着核桃,不紧慢:“她到现在才想到是我?脑子比我想的还慢。”
“她派人去找顾言洲,被侯夫人拦住了。”
“挺好。”沈悦拍拍手,“让她恨,让她急。只要她还想翻身,就得动。”
“您就不怕她反扑?”
“怕什么?”沈悦歪头,“她现在连宫门都进不去,还能咋办?写血书告御状?”
书诗犹豫了一下:“可她要是把步摇的事抖出来,说那是您的嫁妆……”
“抖啊。”沈悦笑,“她敢说,就得承认自己偷东西、送宫妃、私通内侍。她爹是武将,最重名声。为了根金簪毁全家前程?她爹第一个砍了她。”
她站起身,走到镜前照了照。
“我现在最希望她做什么?”
“做什么?”
“再送一批好东西进宫。”沈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最好比上次还贵,还显眼。咱们这局,才刚开头。”
诗画这时回来,手里拎着个小布包。
“最后一支交出去了。”她低声,“东六宫的李答应,收了步摇,还问能不能再要一支给她妹妹。”
“给。”沈悦挥手,“反正不是真的。越多越好。”
诗画担忧道:“可万一有人拿去献给皇后……”
“那就更好。”沈悦笑出声,“皇后戴上,皇上问起,她总得说谁送的吧?一查,又是苏家路子。你说,皇上会怎么想?”
屋里静了一瞬。
书诗忽然压低声音:“小姐,您刚才说……这只是开头?”
沈悦没答,只从妆匣里取出一支仿制步摇,在指尖轻轻转动。
金光晃眼。
她轻声说:“你知道为啥我娘当年退回那只珐琅镯吗?”
“因为……受不起?”
“不。”沈悦盯着那抹金色,“是因为她知道——有些东西,送进来,就再也拿不走了。”
诗画呼吸一滞。
门外传来脚步声,小丫鬟在帘外禀报:“小姐,左相府来人了,说老爷让您今夜务必回去一趟。”
沈悦上了车,“准备马车。”
书诗愣住:“您不是说不回侯府也不进宫吗?”
“我不进。”沈悦淡淡道,“我是回娘家。”
马车备好,她临上车前回头看了眼主院。
风吹檐角铃铛响。
她忽然问诗画:“你说,丽妃现在会不会已经开始怀疑——那步摇,根本不是苏婉柔送的?”
诗画一怔:“可证据确凿……”
“证据能造假。”沈悦上了车,“人心也能被推着走。她现在恨的是苏家,但总有一天,她会想——是谁,让她非戴不可?”
车帘落下一半。
她最后说了一句:
“我等她想明白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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