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场大雪过后,天色放晴,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年世兰吩咐备轿,理由甚是充分——皇贵妃体恤六宫,亲往碎玉轩探视久病的莞贵人。
仪仗并不煊赫,却足够彰显身份。皇贵妃的暖轿在清扫干净的宫巷中稳稳前行,前后跟着低眉顺眼的太监宫女。沿途宫人无不避让行礼,目光敬畏。
碎玉轩一如既往的安静,甚至透着一丝冷清。宫门前的积雪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却更显出门庭冷落。
听闻皇贵妃驾到,守门的太监慌不迭地跪迎,声音都带着惊惶。
轿帘掀开,年世兰扶着颂芝的手下来。她今日穿着一件石榴红缂丝彩绘八团梅兰竹菊纹镶貂毛边的宫装,外罩一件织金凤纹大红羽缎斗篷,发髻上簪着皇帝新赏的东珠步摇,华贵夺目,与这素净甚至略显萧条的碎玉轩格格不入。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上位者的关切和威严。
“你们主子近日可好些了?”年世兰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回……回皇贵妃娘娘,我们小主……还是老样子,时好时坏的……”一个掌事嬷嬷模样的连忙回话,是甄嬛的心腹崔槿汐。
“带路吧。”年世兰淡淡道,目光已扫过庭院。一切井井有条,却毫无生气,连冬日里常备的盆栽花草都少见,真真是一副久病不起、无心经营的模样。
“是,娘娘请。”崔槿汐躬身引路,姿态恭谨,却不卑不亢。
步入正殿,一股浓重的药味混合着地龙的热气扑面而来。殿内光线有些暗,窗帘半掩着。
甄嬛并未卧床,而是披着一件半旧的玉色绣缠枝莲纹棉袍,歪在东暖阁的炕上,身上盖着一条锦被,正就着流朱的手喝药。
见年世兰进来,她似要挣扎起身行礼,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也无血色,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带着病弱的倦怠和一丝惊惶。
“臣妾不知皇贵妃娘娘驾到,未能远迎,请娘娘恕罪……”她的声音微弱,气若游丝,说着便咳嗽起来,显是病得不轻。
“快躺着,不必多礼。”年世兰上前几步,虚扶了一下,顺势在炕桌另一侧的绣墩上坐下,目光快速而仔细地掠过甄嬛的面容、搁在锦被上的手、以及这屋内的陈设。
病容不像作假,那苍白和虚弱并非脂粉可以营造。殿内药气浓郁,桌上还放着翻开的诗卷和一件绣了一半的寝衣,针线篮子就在手边,一切都符合一个久病闺阁、借诗书女红打发时光的妃嫔形象。
“妹妹这病,拖得时日也不短了,怎不见大好?”年世兰语气温和,带着关切,“太医都是怎么说的?用的什么方子?若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内务府若没有,本宫那里还有些皇上赏的。”
甄嬛掩口低咳了几声,才弱声道:“劳娘娘挂心。不过是旧年落下的病根,加上冬日严寒,引发了咳疾,太医只说需静静养着,用药也是温补调理为主,并无大碍。只是病中慵懒,未能去向娘娘请安,已是失礼,岂敢再劳烦娘娘。”
“静养是对的。”年世兰颔首,目光似不经意地落在她绣的那件寝衣上,是男子款式,用的还是明黄色的线,“妹妹病中还如此勤勉,真是有心了。”
甄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上飞起两抹似是因咳嗽引起的红晕,更显病弱,低声道:“病中无聊,胡乱做些针线,让娘娘见笑了。”
年世兰笑了笑,不再追问,转而看向一旁侍立的浣碧和流朱:“你们要好生伺候你们小主,若有什么短缺,或是奴才们伺候不尽心,只管来回本宫。”
浣碧和流朱连忙跪下称是。
又闲话了几句,多是年世兰问,甄嬛虚弱地答,话题绕不开病情和调养。年世兰观察入微,却未发现任何明显的破绽。甄嬛的表现,完美得就像一个真正久病失宠、谨小慎微的贵人。
然而,越是完美,年世兰心底那丝疑虑反而越深。甄嬛是何等心性?当年一句“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能引得皇帝倾心,心智手腕绝非寻常。即便如今失势卧病,也不该是如此全然被动、毫无棱角的模样。
她端起颂芝奉上的茶,轻轻呷了一口,目光扫过窗台。窗台上放着一只白瓷瓶,里面插着几支含苞待放的绿萼梅,花色清雅,冷香幽幽。
“这梅花倒别致,绿萼梅难得,妹妹宫里的人倒是会找。”年世兰似是随口赞道。
甄嬛抬眼看了看,柔声道:“是前几日皇上路过御花园,瞧见这梅花开得早,念及臣妾病中烦闷,特赐了几支过来,让臣妾赏玩解闷。”
皇帝赐花?年世兰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查地微微一滞。
皇帝前日确实去过御花园,她也知道。但他竟还会念及一个久病失宠的贵人,特意赐花?这恩宠,似乎并未完全断绝。
她面上不动声色,笑道:“皇上总是这般体贴。”心中却疑窦丛生。皇帝若真对甄嬛还有几分旧情,为何只坐了片刻便走?这花,是真正的怜惜,还是……某种安抚或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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