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冰冷。
刺骨的冰冷,如同亿万根淬毒的冰针,从四面八方扎进灵魂深处。不是停尸间那种阴气的寒,也不是雨夜风雪的冷,而是一种…抽离了所有温度、所有声音、所有色彩、甚至抽离了时间流动感的…绝对死寂之寒。
陆凡的“意识”,或者说他仅存的那点微弱的自我感知,就在这片无边无际的“虚无冻土”上漂浮着。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过去未来,只有凝固到极致的黑暗和足以冻结思维的孤寂。比第一层时狱更甚百倍!千倍!
他感觉自己像一粒被抛入宇宙真空的尘埃,正在被绝对的零度一点点冻结、粉碎、化为虚无。识海?那团曾经旋转的暗金漩涡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片布满蛛网般裂痕的、彻底枯竭的冰冷荒原。每一次“思考”,都带来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
这就是…百倍流速的时狱第二层?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这片永恒的冻寂彻底冻结、同化的瞬间——
嗡!
一点微弱的、暗红色的光芒,如同在冻土深处挣扎而出的火星,在他意识感知的“前方”亮起。光芒迅速勾勒,凝聚成一个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却也更加虚幻透明的女性轮廓。
幽嬛。
她身披那件仿佛由最深沉夜色织就、流淌着暗红符文的长袍,身影在绝对的虚无中显得缥缈不定,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那双由暗红星璇构成的眼睛,此刻光芒也有些黯淡,却依旧带着万年不变的冰冷、审视,以及一丝…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醒了?废物。】她的声音直接在这片冻寂的虚无中响起,如同冰珠砸在冻土上,清晰得刺耳,【恭喜你,没在坠入的瞬间魂飞魄散。看来你那点稀薄帝血,还有点苟延残喘的本事。】
陆凡的“意识”艰难地“望”着她,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只有一片麻木的冰冷和濒死的枯竭感。
【别用那副死鱼眼‘看’本座。】幽嬛的幻影微微昂起头,姿态依旧高傲,【这里是九狱镇魂塔第二层,百倍流速的‘枯寂时狱’。你燃烧那点可怜的血脉强行唤醒帝威,又引动塔力炼化百鬼,识海早已油尽灯枯,离魂飞魄散只差一线。】
【本座以塔灵本源之力,强行将你这缕残魂拽入此地,是给你最后一个…苟活的机会。】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显然维持这幻影和这片空间,对她也是极大的负担。
【机会?】陆凡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地传递出去。
【不错。】幽嬛的幻影伸出一根同样有些虚幻的手指,指向这片无边冻寂的黑暗深处,【看到那盏灯了吗?】
陆凡的意识艰难地“转动”,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在绝对黑暗的深处,一点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暗金色火苗,正孤独地摇曳着。火苗下方,没有灯盏,没有灯油,只有一截…悬浮着的、晶莹剔透、如同最纯净冰晶雕刻而成的…人类指骨!
那指骨纤细,似乎是尾指。在暗金火苗的映照下,骨头的纹理清晰可见,散发着一种非金非玉的冰冷光泽。火苗就在指骨的顶端静静燃烧,汲取着…骨头本身散发出的某种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生命本源气息!
【那是你的‘魂灯’,废物。】幽嬛的声音冰冷地解释,【灯芯,是你燃烧血脉后残留的一点帝威余烬。灯油…】她虚幻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是你这具凡胎肉身,被强行抽取炼化的一截指骨本源!以骨为灯,以魂为焰,这就是你此刻存在的唯一凭依!】
陆凡的意识剧烈震颤起来!虽然无法“看”到现实中的身体,但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被强行剥夺的剧痛感,清晰地传递到他的灵魂深处!他“低头”,果然“看”到自己在虚无中的意识体,左手的尾指部位,正对应着那盏骨灯的位置,呈现出一种虚幻的、被截断的残缺感!
【百日!】幽嬛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口吻,【在这百倍流速的枯寂时狱,你需要熬炼整整一百日!用你的意志,你的愤怒,你的不甘,去滋养、去壮大这盏魂灯!让这缕帝威余烬,重新点燃你的识海!】
【熬过去!】她的幻影逼近,暗红星璇构成的眼睛死死“盯”着陆凡的意识核心,【这截指骨蕴含的生命本源,加上你重燃的魂火,勉强能补回你燃烧掉的那点阳寿!让你这废物…还能爬出去当你的外卖骑手!】
【熬不过去…】她的声音骤然变得如同九幽寒风,【魂灯熄灭!指骨燃尽!你这缕残魂,连同你外面那具即将彻底腐烂的躯壳…都将化为这枯寂时狱里…永恒的冰尘!】
一百日!百倍流速,外界不过一日!
但在这里,每一息都是对意志的极致酷刑!没有声音,没有变化,没有希望,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冻彻灵魂的孤寂、以及那盏不断汲取着自身生命本源来维持燃烧的…骨灯!
这哪里是机会?这分明是比凌迟更残忍的慢性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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