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急救声忙碌了一上午,接近午时喧嚣声才渐渐散去。
汤圆沿着古旧的院墙,一路上蹦下跳回到「梧桐树下」。
看了一早上的纷纷扰扰,口渴得要命,连续灌了两大碗水才缓过来。
“何老伯已经被送去市殡仪馆了。”
“联系上他的家人了吗?”
苏碧海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由于茶水太烫,拿在手中迟迟没有饮下。
“联系上了,他的儿子在国外,跟警察说自己没空回来处理后事,让他们随意。”
“随意?!”苏碧海嗤之以鼻,冷哼道:“辛苦养一场,竟换不回一个体面的告别。难怪凡人都说,自私自利之辈反而过得逍遥自在。”
汤圆还打听道:“何老伯的儿子找了一个律师,说是要处理掉老房子。依我看这事没那么容易解决,有的扯皮呢~”
苏碧海对这些纷争没兴趣,挥了挥手让汤圆不用细说了。
她走到厨台,围上围裙,准备熬一个大骨汤。
泛着油光的汤水在汤锅中,咕咚咕咚地翻涌冒泡,苏碧海适时地用勺子撇去浮沫。
突地砸吧一下嘴,对汤圆说道:“越想越不爽,忘恩负义之辈凭什么可以安享荣华?”
汤圆听到这话并不意外,他自小跟随苏碧海,对她的脾性尽数了解。
他友情提示道:“何老伯的儿子在国外,姑娘您的能力出了华夏的地界就不好使了。”
“他会回来的,且等着吧。”
……
夜晚,还没到开店的时间。
她一个人在胡同巷里穿梭,路过万家灯火,透过窗户洞察人间万象。
京市的秋夜凉风瑟瑟,却是苏碧海最喜欢的温度。
苏碧海披着一件新中式绣花披肩,白底织锦缎绣着粉白相间的山茶花式样。光亮细腻的表面,在夜色中反衬出惨白的荧荧微光。
路过一间掩着门的院落,听到里面有人拿着砍刀在剁骨头的声音。
鼻孔微抽,浓烈的血腥味强势钻入。
是人血的味道。
苏碧海没有上前推开门查看,而是不动声色地离去。
回到「梧桐树下」,进屋不多久,院门口的招牌就亮了。
子时已到。
苏碧海起锅烧水,像是预感到第一位客人马上就要来了。
青铜铃响了三声,原本在桌子上安然自得小憩的汤圆陡然间站起身,长毛直立,警惕地注视着门口。
他嗅到了浓烈地杀气。
苏碧海则头也不抬,淡淡地说道:“小鬼一个,不碍事。”
听到她这么说,汤圆又继续趴下,可眼睛没有闭上,瞪着门口想看看究竟是什么鬼。
那鬼绕过影壁走入小院。
手中提着一把杀猪的斩骨刀,薄透的棉麻褂子被汗水浸湿,手臂粗壮有力,眼神带着杀意走进屋内。
时间刚刚好,素面做好了。
苏碧海把面端出来,随手放在一张空桌上。
她对那屠夫鬼说道:“吃吧,吃饱了好上路。”
屠夫鬼似乎不领情,举起手臂奋力地往苏碧海所在地位置扔出手中的斩骨刀。
只不过,那刀未能近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甩开,深深地嵌进墙体里。
屠夫鬼先是一怔,不信邪地又从裤腰背后抽出一把短而锋利的剔骨刀,跨步朝苏碧海刺过来。
苏碧海没有躲避,剔骨刀直愣愣地插进了她的心脏处。
奇怪的是,并不如预想的那样,苏碧海的胸膛没有迸出鲜红的血渍。
苏碧海叹了一口气,手指在刀背上轻轻一碰,屠夫鬼连人带刀弹出了三米远,一屁股坐在地上。
衣衫完好如初,好似刚才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过一样。
“你,你是谁?”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是一只食怨鬼。”苏碧海手肘倚着厨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60年前你附身到纱络胡同丙3号院的张屠夫身上,一夜之间屠了张家满门。以蚕食生人血气,活到了现在。”
苏碧海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抿一口,继续道:“今夜,你再次以同样的方式,在同样的地点又杀了人……”
哼!食怨鬼从地上爬起来,他刚刚吸食了死者的血气,此刻只觉得浑身充满力量。
“是我杀的,那又怎样?无论是凡间还是冥司,都是一帮蠢货,谁都抓不到我。”
苏碧海噗嗤一笑,“你说得对!他们的确是一帮蠢货,不然也不会让你在人间肆意妄为多年。”
“喵~”
“有人吗?”门外的女生温柔地轻呼。
汤圆冲门口叫了一声,跳下桌去,把准备进门的女生阻拦在外。
女生看不见食怨鬼,反倒是被汤圆可爱的外表吸引,声音变得更加夹子音。
“呀~小猫~”
见到有生人来,食怨鬼灵机一动,化作黑烟窜入女生的身体里。
瞬间,女生周围升起阵阵黑气,瞳孔连同眼白部分都秒变成黑瞳。
“冥顽不灵!”
苏碧海放下茶杯,化作一道白光,从女生的身体中间穿行而过。
眨眼之间,再现身,苏碧海已经在女生的后方。
她松开紧攥的拳头,一股黑气在掌心之间四处乱窜,却怎么也逃不出五指范围。
女生两眼一黑,倒地不起。
“喵~”汤圆立马上前查看,用爪子探了探她的鼻息,确认人还活着,才长舒了一口气。
面对这浑浊的黑烟,苏碧海睁眼不带瞧的,“肮脏不堪,连给我的树当养料的资格都没有。”
另一只手在空中划出一道蓝色符篆,将这只食怨鬼送到了一殿秦广王的孽镜台前。
力气之大,孽镜台的基座石都被砸缺了一角。
准备下班的秦广王,哈欠刚打到一半,被天降的食怨鬼吓了一跳,差点下巴脱位。
虚空之中,苏碧海留下三个字:“插个队。”
秦广王有气没处撒,怨念地嘀咕道:“这姑奶奶又砸我镜子…上次修镜子的钱还没报销!”
无奈,秦广王叫住其他冥差,回来加班。
回到人间,晕厥的女生醒来睁开眼,看见一人一猫正瞪着大眼睛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喵~”
“醒了?醒了就好。”
女生摸着摔疼的后脑勺,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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