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矿校的实验室里,晨光依旧固执地爬上桌面,只是这一次,它照见的不再只是矿石标本的幽蓝冷光,还有摊开的《守山七子实验日志》、霍启明电脑屏幕上那条令人心悸的血脉纯度曲线,以及苏婉秋怀中熟睡的念安腕间那抹明显黯淡的金线。空气里漂浮着消毒水的微涩与一种无声的沉重,像暴雨来临前压低的云层,沉甸甸地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林默的目光从日志上“05号舱实验记录”那句“建国自愿留守矿道,以身为饵”上移开,落在苏婉秋略显苍白的脸上。她正凝视着念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婴儿温热的手背,仿佛想从那平稳的呼吸中汲取一丝力量。昨夜矿道归来,她几乎没合眼,眼底的青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深,却始终固执地抱着念安,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却又随时可能破碎的珍宝。他想起她说的“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守山最珍贵的‘新生之力’”,心口像是被细密的针反复穿刺,疼得发紧。守护的代价,原来从一开始就刻在了血脉相连的骨血里,而他,竟是那个不断索取的人。
“纯度降到八十二了。”霍启明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将一份打印好的数据报告推到桌子中央,指尖点了点那条断崖式下跌的蓝色曲线,“昨晚林默你体内的‘播种者’操控指令被强行剥离时引发的血脉震荡,加速了消耗。虽然指令清除得很彻底,但念安的‘新生之力’输出超出了安全阈值。”
苏婉秋的睫毛颤了颤,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将念安抱得更紧了些。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些复杂的术语背后,是她能清晰感知到的——念安啼哭时,那股能安抚万物、涤荡毒素的纯净力量,似乎真的变弱了些许,像一盏被风吹得摇曳的灯芯,光芒依旧温暖,却不再那般炽烈。她想起矿道里王守仁父亲舱体照片上那个温柔的笑容,想起王守仁决绝的背影,一种混杂着心疼、愧疚与决绝的情绪在她心底翻涌。如果守护必须以孩子的力量为薪,那这薪火,她愿意让它燃得更旺,哪怕…耗尽自己。
“能估算出临界值吗?”林默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探寻。他伸出手,轻轻覆在苏婉秋抱着念安的手背上,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过去,试图给予她一丝慰藉。
“很难精确。”霍启明推了推眼镜,神情严肃,“‘新生之力’的个体差异太大,念安的情况更是前所未见。保守估计,如果再次进行类似强度的‘引动’,纯度可能会跌破七十。一旦低于六十…”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上。低于六十意味着什么?或许是安抚能力的丧失,或许是血脉本源的永久性损伤,谁也无法预料。
“那就不能再做了。”苏婉秋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她抬起头,直视着林默的眼睛,那双总是盛着温柔与坚韧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清明,“林默,不能再这样消耗念安了。我们需要找到别的办法,‘七子血脉融合’的计划,必须建立在绝对安全的基础上,尤其是对她。”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他理解她的坚持,甚至敬佩她的清醒与决断。在守护与牺牲的天平上,她毫不犹豫地将砝码压在了孩子那一边。可他也清楚地记得日志里陈鸿儒的话“七子血脉融合可破播种者基因锁”,更记得矿道里“黑鳞卫”的出现,意味着“播种者”的爪牙已经伸向了“七子遗章”。时间不等人,他们没有资本等待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案。
“我知道你想保护她。”林默反手握紧她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我也想。但我们面对的不是普通的敌人,‘播种者’要的是掌控所有矿脉,是奴役众生。如果我们不尽快找到破局之法,别说念安的纯度,整个守山的未来,所有人的性命都会…”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忧虑与紧迫感却清晰地传递给了苏婉秋。
苏婉秋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她何尝不明白其中的利害?昨夜矿道遇袭,那些“黑鳞卫”的狠辣与高效,绝非普通的雇佣兵可比。他们显然对“七子实验”了如指掌,甚至可能早就潜伏在暗处,等待着触发机关的机会。陈启明的手,已经伸得太长了。她低头看着念安恬静的睡颜,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母亲情绪的波动,小嘴微微动了动,发出一声细弱的呓语。那一瞬间,所有的争执与权衡仿佛都失去了意义。守护念安,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血脉延续,与守护守山,守护更多人的安宁,本就不是对立的两极,而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关键在于,如何找到一个平衡点,一个既能推进计划,又能最大限度保护念安的方法。
“或许…可以从小范围开始。”一直沉默的王守仁突然开口。他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里捏着一部屏幕碎裂的卫星电话,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但眼神却异常锐利,带着一股浴血归来的狠劲。“刚才赵坤通过加密频道联系我,说‘黑鳞卫’在槟城外围设了三道封锁线,他和小豆子他们差点没能突围。我在引开他们的时候,不小心摔进了矿道的一个岔洞,被埋在一堆碎石下面,迷迷糊糊中,摸到了一块嵌在岩壁里的金属片,上面刻着‘05’标记,和我爹舱体上的数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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