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里的卡西法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火星子溅到哈尔刚端出来的蛋糕上。
焦黑的蛋糕表面立刻多了几个冒着青烟的小坑，像被微型陨石袭击过的月球表面。
"这就是你说的'稍微烤过头'？"池小橙用叉子戳了戳硬得像砖块似的蛋糕胚，金属与焦炭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哈尔的头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靛青变成暗红。他一把抢过叉子："不爱吃就别——"
"谁说不爱吃了。"池小橙突然掰下一块塞进嘴里，咀嚼时发出类似踩碎枯枝的脆响。
她腮帮子鼓动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挤出一个笑容："现代有种美食叫...炭烧风味。"
卡西法在炉栅上笑得打滚："这丫头为了哄你，连味觉都不要了！"
蓝焰突然分裂出一簇小火苗，悄悄攀上蛋糕边缘——焦黑的部分渐渐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边，散发出蜂蜜的甜香。
哈尔盯着那圈金边，发色微妙地缓和成深蓝。他转身从橱柜深处掏出一个铁罐："至少...配这个能吃。"
罐子打开的瞬间，浓郁的咖啡香弥漫开来。
池小橙眼睛一亮："你哪来的咖啡粉？"战争后这东西比黄金还稀缺。
"上次清理废墟时..."哈尔的指尖在罐沿轻轻敲打，"在萨利曼的密室发现的。"他没说那个密室布满血咒，自己为此高烧三天。
池小橙突然凑近嗅了嗅："等等...这咖啡怎么有柠檬味？"
炉膛里的卡西法发出心虚的"噗嗤"声。哈尔迅速合上罐子："煮不煮？"
"煮！"她变魔术似的从围裙兜里掏出个小滤网，"让你尝尝现代手冲——"
"免了。"哈尔拎起铜壶，"这里只有蒸汽加压。"他手腕一抖，壶嘴喷出的白雾在空中凝成小小的蘑菇云。
咖啡的醇苦很快盖过了蛋糕的焦糊味。
池小橙小口啜饮着，突然被烫得吐舌头："这温度都能熔铅了吧！"
哈尔的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现代人连热饮都——"
"开饭啦！"马鲁克的欢呼从餐厅传来，打断了他的嘲讽。
十几个战争孤儿挤在长桌旁，眼巴巴望着中央沸腾的铜锅。
红油汤底翻滚着辣椒与花椒，散发出极具侵略性的香气。
卡西法的火苗"嗖"地窜高："池小橙！你往锅里扔火药了？"
"这叫重庆火锅。"她得意地舀起一勺红汤，"在我们那儿，越辣越——"
"等等。"哈尔突然按住她手腕，"那个蓝盖瓶子..."
池小橙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调料台，顿时僵住。
她精心调制的"特辣酱"旁边，赫然摆着半瓶标有骷髅标志的魔药——萨利曼夫人留下的肌肉松弛剂。
长桌另一端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最小的女孩莉莉安已经辣得眼泪汪汪，嘴唇肿得像两颗小樱桃："姐姐...舌头...麻了..."
哈尔箭步上前掰开孩子的嘴检查，瞳孔骤缩："不是辣...是魔药中毒！"
他左手悬在汤锅上方，试图用魔力分离毒素，却只激起几缕无力的白烟——新生契约的力量尚未稳定。
池小橙抓起牛奶桶就往孩子嘴里灌："催吐！快让他们都吐出来！"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马鲁克带着大孩子们冲向水槽，小不点们被辣得边哭边吐。
卡西法在壁炉里上蹿下跳："生化武器！你俩联手堪比生化武器！"
混乱中，池小橙瞥见哈尔的右手——石化斑纹正悄悄向手腕蔓延。
她一把拽过他："别用魔力了！我去拿解毒剂！"
"来不及。"哈尔扯开领扣，从颈间拽出条银链子，末端挂着颗琥珀色的珠子，"嚼碎吞服，每人四分之一。"
池小橙认出来了——是苏菲临行前给的永生花浓缩剂。她急得跺脚："这不是给你保命用的吗？"
"所以快点。"哈尔把珠子塞进她掌心，指尖冰凉，"再磨蹭真要出人命了。"
解毒珠在十几个孩子间辗转传递，每分一次就小一圈。
轮到莉莉安时只剩米粒大，小姑娘却突然扭头吐在池小橙手心："姐姐先吃...你嘴唇都紫了..."
池小橙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在不受控制地痉挛。
哈尔一把扣住她下巴，强行把最后那点渣子塞进她嘴里："白痴...自己中毒最深还逞能。"
药珠在舌尖化开的瞬间，一股清冽的花香冲散了喉咙里的灼烧感。
池小橙恍惚看见哈尔背后有蓝金色光翼的虚影一闪而过——新生契约正在应激状态下觉醒。
"看什么？"哈尔松开她，发色又暗了几分，"下次再乱放调料..."
"就罚我吃你做的蛋糕？"她脱口而出。
满屋子的抽气声中，卡西法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
哈尔眯起眼睛，突然从汤锅里舀了满满一勺红油："张嘴。"
"等等！我错——"
辛辣的汤汁滑入喉咙时，池小橙确信自己看见了走马灯。
但预料中的剧痛没有来临，反而有股暖流从心口扩散——契约纹路在她皮肤下隐隐发光，将灼热感转化为温和的能量。
哈尔盯着她逐渐恢复血色的嘴唇，轻哼一声："看来契约还有这功能。"
"老师！"马鲁克突然举起空锅，"汤...汤被契约净化了！"
孩子们一拥而上，你争我抢地涮起蔬菜肉片。
池小橙瘫在椅子上，看着哈尔偷偷把最后一块解毒渣抹在自己虎口的石化纹路上。
"喂。"她用脚尖碰碰他，"其实你根本不知道契约能解毒对吧？"
哈尔端起咖啡一饮而尽："现在知道了。"
夜深人静时，池小橙发现厨房还亮着灯。
哈尔站在料理台前，正对着本破旧的《基础烘焙指南》揉面团。
月光照着他沾满面粉的石化右臂，像给大理石雕塑扑了层粉。
卡西法从壁炉里探出脑袋："第五次尝试了...这小子非要做成功不可。"
池小橙蹑手蹑脚地退回走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明天早餐或许会有不那么像砖头的蛋糕——但就算还是焦炭，她也决定要就着咖啡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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