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哑声应道，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理所当然的小事，“看着顺眼。”
“顺眼你个头！”池小橙简直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你这点魔力留着暖和身子不行吗？或者看看你的伤！一朵破花，转眼就谢了，有什么好看的！”
她气呼呼地数落着，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明白，在这片象征着毁灭与死亡的焦土上，这朵意外绽放的花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种近乎荒谬的希望，一种脆弱的生机。
哈尔这个举动，与其说是浪漫，不如说是一种……固执的标记，标记下这瞬间的、不真实的安宁，或者说，标记下他们刚刚缔结的、前途未卜的契约后，这第一个微小的“存在证明”。
哈尔没再反驳，只是闭上了眼睛，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他微微偏过头，将脸颊更贴近她腿上的衣料，像一个寻求温暖和依靠的孩子。
池小橙的怒火像被针扎破的气球，倏地泄了。
她看着他苍白疲惫的侧脸，看着那朵被他用最后魔力“定格”在时光里的小白花，心里五味杂陈。
笨蛋。任性的、不可理喻的笨蛋。
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目光再次落向那朵花。
过了片刻，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极其轻缓地、用空着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伸向那朵被魔法笼罩的花。
她的动作很慢，生怕惊动了那脆弱的平衡。
指尖轻轻触碰花瓣。
冰凉、柔软，带着晨露的湿润。
时间固化的魔法似乎只作用于花朵本身和极小的空间，她的手指可以正常穿过。
她极其小心地、用指尖掐断了那纤细的花茎。
花朵安静地躺在了她的掌心。
她低头看了看昏迷中依旧蹙着眉的哈尔，又看了看自己掌心那朵小小的白花，再瞥见昨夜匆忙间塞进怀里、那张写着《永恒契约》的、沾着两人血迹的焦糊纸片。
一个念头闪过。
她抿了抿唇，像是做贼一样，飞快地、小心翼翼地将那朵小白花，夹进了那张作为契约凭证的纸片里。
动作轻得不能再轻，生怕花瓣被压坏。
做完这一切，她迅速将纸片重新收好，脸颊有些发烫，心里暗骂自己矫情。
这算什么？标本吗？纪念品？真是……蠢死了。
可是，当她再次抬头，望向这片开始被晨曦逐渐照亮、显露出更多残破细节的废墟时，当她感受到膝上哈尔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呼吸和体温时，一种奇异的笃定感，却悄然取代了之前的慌乱与不安。
废墟依旧，前途未卜，寒冬将至，哈尔力量衰退的代价很快就会显现……麻烦数不胜数。
但，至少此刻，花在，契约在，人……也在。
她伸出手，轻轻拂去哈尔发梢沾染的一点灰尘。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笨蛋。”她又低低骂了一句，这次，却带上了几分认命般的叹息。
晨光渐暖，静静地笼罩着废墟中央相互依偎的两人，以及不远处，那稳定燃烧着、守护着这片小小区域的地脉蓝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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