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潦草、凌乱,笔画时而深重时而虚浮,仿佛书写者正处于极度的痛苦、虚弱或者某种强烈的情感冲击之下,几乎难以控制笔触。
然而,正是这种凌乱,赋予了这一行行字迹一种惊心动魄的力量。
池小橙的心脏猛地一缩,连后背的疼痛都暂时忘记了。她屏住呼吸,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下去:
“若我的心跳成灰,”
“愿它最后一震……”
“描摹你名。”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只有这短短三行。但在最后一行字的下面,有一个小小的、同样用血写下的日期。
池小橙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个日期……她绝不会记错。
是城堡自毁、他们坠入时空裂缝的前一晚。
是哈尔决定用那种决绝的方式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前夜。
是他在控制台上,身体逐渐被诅咒吞噬、七窍渗血,却对着她大笑“这才像我的女人”的那个夜晚的前夜。
在那个夜晚,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准备将她和城堡一起葬送的前夜,他用不知是自己还是敌人的血,在这张关乎战争胜负的图纸背面,写下了这样的句子。
“若我的心跳成灰,愿它最后一震……描摹你名。”
这是什么?诀别信?迟来的……告白?还是绝望中下意识的呓语?
无数纷乱的思绪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池小橙的大脑。
她想起哈尔平日里那些带着刺的关心,那些别扭的维护,那些在生死关头一次次将她护在身后的举动,还有他石化前那个带着血腥味的吻……
以及他醒来后,依旧用灰败的发色和冷硬的言语筑起的高墙。
这个傲慢、强大、内心却布满疮疤的男人,这个把她当成所有物、却又在不知不觉中让她牵肠挂肚的男人,竟然也会……用这样笨拙、这样惨烈的方式,留下这样的话?
一股酸涩的热流猛地涌上鼻腔,眼眶瞬间就湿了。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呜咽声溢出喉咙,拿着纸片的手却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那轻飘飘的纸片,此刻却重逾千斤,烫得她指尖发麻。
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伸了过来,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微风,一把从她颤抖的指尖抽走了那张纸片。
池小橙猛地抬头,对上哈尔的目光。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了身,正低头看着被她发现的那片纸。
树屋里光线太暗,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条,和他那头在晦暗光线下愈发显得死气沉沉的灰发。
他捏着那张纸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些结晶化的指尖在粗糙的纸面上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比之前的任何时刻都要令人窒息。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她发现了他的秘密。
这个骄傲到从不轻易显露真心的男人,此刻会是什么反应?暴怒?嘲讽?还是……
哈尔没有看她。他只是盯着那张纸片,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池小橙几乎以为时间已经停滞。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近乎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焦黑脆弱的纸片,重新折好,动作带着一种与她认知中完全不符的珍视,放回了自己外套内侧、一个更贴近胸口的口袋里。
做完这个动作,他才终于抬起眼,看向池小橙。
他的目光深沉如古井,里面翻涌着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复杂得让她心慌。
他什么也没说。没有解释,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只是在她泪眼朦胧的注视下,缓缓抬起那只尚未完全石化的手,用冰冷的指腹,有些粗鲁地、胡乱地擦过她湿漉漉的脸颊,抹去了那不受控制滑落的泪水。
他的指尖很冷,带着石头的质感,动作也称不上温柔,甚至有些弄疼了她。
但就是这个笨拙的、带着哈尔式别扭的安抚动作,让池小橙一直强撑着的情绪堤坝,骤然决堤。
她再也忍不住,将脸埋进粗糙的麻布床单里,发出了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
不是为了疼痛,而是为了这片纸,为了这无声的坦白,为了这战火中沉重得让人心碎的真实。
哈尔依旧沉默地站在床边,像一尊守护的石像,灰发垂落,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遥远天际似有若无的、不祥的金属摩擦声,预示着短暂的安宁或许即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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