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暴露在刺目的天光和浓烈的血腥气中,女奴们发出惊恐的呜咽,拼命向后缩去,挤作一团,如同受惊的羊群。
“匈奴人掳掠的边民?”蒙毅皱眉,挥手示意锐士上前割断绳索。
王翦已走下关墙,踏过血泊,来到囚笼前。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一张张惊恐麻木、沾满污垢的脸。这些女子年纪大多在十五到二十之间,样貌有汉人,亦有高鼻深目的胡女。恐惧深深刻在她们眼底,但王翦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样——有几个女子的眼神深处,除了恐惧,还有一丝极力掩饰的、冰封般的死寂与…警惕?
“打水来,给她们净面。”王翦沉声道。
冰冷刺骨的井水泼在脸上,女奴们一阵战栗惊叫。污垢被粗暴地洗去,露出或清秀、或艳丽、或异域风情的面容。
项拓亲自带人逐一查验。当他走到一个缩在角落、身形格外瘦小的少女面前时,动作微微一滞。这少女低着头,散乱的黑发黏在脸上,洗去污垢后的脖颈纤细苍白,耳根后一小片肌肤似乎比其他地方颜色略深。
“抬头!”项拓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少女剧烈颤抖,却不敢违抗,缓缓抬起脸。那是一张极其清秀的汉人面孔,约莫十五六岁,眉眼间还带着未脱的稚气,但嘴唇却死死抿着,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倔强。
项拓的目光死死盯在她的右耳后——一片青黑色的刺青赫然在目!
刺青只有铜钱大小,线条古朴繁复,构成一只振翅欲飞的玄鸟,鸟喙如钩,利爪下踏着一条扭曲挣扎的蟒蛇!玄鸟的羽翼纹理,竟是由无数微小的“项”字篆文勾连而成!
项拓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握着水瓢的手猛地攥紧,指节爆响!
“怎么了?”王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项拓艰难地侧开身,露出少女耳后的刺青,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大…大将军…您看…”
王翦的目光落在刺青上,幽深如古井。他认得这个图腾!这是楚国灭亡前,项氏王族核心子弟才配拥有的“玄鸟踏蟒”族徽!象征着项氏乃玄鸟(凤凰)后裔,肩负踏平群蟒(诸侯)、复兴大楚的使命!此刺青需以秘传药液刺入肌肤,深入肌理,永不褪色!这少女…是项氏王族遗孤?
少女在王翦冰冷审视的目光下瑟瑟发抖,如同寒风中的落叶,但那双眼睛深处,那抹死寂的警惕却更加清晰。
王翦缓缓蹲下身,目光平视少女:“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喉咙里压抑的呜咽。
“她是个哑巴,军爷。”旁边一个年纪稍大的胡女忽然怯生生开口,秦语生硬,“路上…被他们毒哑的…说是…免得吵闹…”
王翦眼底寒芒一闪。毒哑?匈奴人行事狠辣,但特意毒哑一个女奴,未免蹊跷。他伸出手指,并非触碰少女,而是猛地探向她凌乱头发遮掩的另一侧耳后!
少女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向后一缩!动作快得异乎寻常!
但王翦的手指更快!指尖擦过她左侧耳后的发根!
——同样位置,赫然也有一个微小的凸起! 不是刺青,是异物!
王翦指尖发力,迅如闪电般一抠!一粒绿豆大小、裹着干涸血痂的蜡丸,被他生生从少女耳后皮下抠了出来!
少女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抽气,眼中瞬间涌上剧痛和绝望的泪水!
蜡丸入手微凉,带着血肉的腥气。王翦两指轻轻一碾,蜡壳碎裂,露出里面紧紧卷成细管的一小片…薄如蝉翼的白色兽皮!
【三:图穷匕见】
大将军行辕内,牛油巨烛将帐壁映得一片昏黄,却驱不散凝结的寒意。
项拓如同石雕般立在帐中,铁甲上还凝着关城下的血污,脸色却比甲胄更冷硬。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王翦案几上那一片摊开的白色兽皮,拳头在身侧攥得骨节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玄鸟踏蟒的刺青在他脑中灼烧,那是流淌在他血脉深处的烙印,更是悬在项氏全族头顶的利剑!
王翦却未看项拓,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在兽皮之上。兽皮不过巴掌大小,质地异常柔韧,似皮非皮,似绢非绢。上面以极细的墨线勾勒着繁复到令人目眩的图案——齿轮、连杆、簧片、卡榫…层层嵌套,精密无比。图案旁还有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注释,字体是早已失传的楚国鸟虫篆!
“墨家…机关鸢…”王翦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他指尖拂过兽皮上一处核心结构的纹路,那熟悉的嵌套方式,与阿房宫承天壁后密室中那座“万灵噬魂罍”的机括原理,如出一辙! 冰冷而精密的杀机,透过兽皮扑面而来!
“此乃墨家非攻一脉的禁忌之术!”蒙毅凑近细看,倒吸一口凉气,“相传早已失传!此图所载,绝非寻常木鸢,看其核心驱动与连弩激发装置…这是攻城掠地的杀器!若依图制成,可载千斤火药,凌空投掷,焚城裂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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