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荣府后园的石榴树一树烧红。
早上的时候,赵氏叫了大夫诊出孕脉,晌午她就得了徐夫人的话,由小丫头搀进荣庆堂跟老太太告假,说要把管家的事放一放。
荣府老太太歪在炕上,手里的沉香拐棍“嗒”地一磕,喜得直合掌:“阿弥陀佛,咱家又要添丁了!”
老人家银白寿眉下的眼睛眯成两条缝,忙不迭吩咐鸳鸯:“去把我那尊送子观音请来,供在他们屋里,日日添香。”
凤姐正倚在榻前剥枇杷,指上染了金黄汁水,闻言“噗嗤”一笑,帕子一甩,起身行了个半礼:“老太太又偏心!珩大嫂子有了,您便只疼她肚里的那个。”
老太太一把拉过她,把腕上那只羊脂玉镯子顺到她手边,嗔道:“凤丫头,你这张嘴再巧,也替我留点神!你今年才多大?家里外头一把抓,倒把自己熬得黄瘦脸儿尖。听我的,趁如今暑天事少,好好将养。等你也给我生个重孙子,我亲自去大相国寺点长明灯,给菩萨镀金身!”
凤姐被说得耳根飞霞,忙低了头,指尖却在那玉镯上转了一圈,心里飞快地拨起了小算盘:自己若怀上,老太太一高兴,管家的权柄便更稳;只是如今府里为了娘娘省亲,银库空虚,几笔大账还没收回,真要歇下来,又怕旁人钻了空子。
思忖间,她已换了笑脸,扶着老太太的肩,软声道:“老太太既疼我,等娘娘省亲园子修完,我就偷懒两个月。”
“好,好!”老太太乐呵呵的。
蝉声在荣府后罩楼的檐角拖出长长的尾音。
回府的贾故换了家常的夏绸直裰,听说大儿媳有孕,他也是十分高兴的。
毕竟他之前就有些怀疑荣国府的风水不利子嗣。
如今有孙儿再来,就叫他放心了。
再想起回府前与王行喝的两杯。
那时王行与贾故说,他有个远房堂妹,爹娘死了,留了京郊十几亩地宗族想收了做族田,就让年长的叔祖找到国舅门前,说想叫国舅家帮忙找个依靠,宗族有钱的人家一起凑够买她父母良田的银子给她做嫁妆,借国舅家堂小姐名头嫁出去。
因为收了人家父母的地做族田,不能给找个差的。王行母亲正烦着呢。
这两日把王行心爱的姨娘都骂了。
贾故一下就想到贾蔷了。
两人简直门当户对。谁也不嫌弃谁。若能自此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日后靠着国舅府和荣宁府的名头。子孙后代也有出路。
贾故踏进老太太院里时,邢、王二位夫人正陪着老太太摸骨牌解闷,檀几上供着新湃的西瓜,凉气与沉香缠在一起。
“老太太,”贾故先向老太太请了安,又坐下含笑道,“我前几日见蔷哥儿回来,想着他老大不小了,便给他瞅了一门亲事来。”
一句话,骨牌声便停了。
老太太歪在凉簟上,银白鬓边簪一朵时新茉莉,闻言只抬了抬眼皮,示意他说下去。
本来一起玩的鸳鸯已挥手让丫鬟把散乱的牌收起,又亲自给贾故奉了一盏雨前龙井。
贾故接过茶,却不急着喝,只把折扇轻轻一合,与老太太说,“国舅府旁支有位堂小姐,今年十七,模样性情都是好的。父母去年双双病殁,留下京郊十几亩薄田。田契原被宗族收了做祭产,如今想给她寻个靠得住的人家,族里情愿再凑一份数目相当的嫁妆。”
话到此处,他顿了顿,“我想着东府贾蔷,也是咱们府里少爷,生的清俊稳重。若与国舅府结了亲,两边门户相当,日后彼此扶持,子孙也有个依傍。”
老太太自己府里的孙儿都不一定管。
此时听完贾故说的,只是轻轻“唔”了一声,指尖拨弄着扇坠上垂下的流苏,神情淡淡的:“东府的孩子自有你珍大侄儿管。府里为了省亲园子的事忙得,这等小事,你叫他拿主意便是。”
贾故早知道是这个答复,便不再深劝,只笑着应了一声,又闲话几句,便辞出来。
如今贾珍能插手娘娘省亲的差事,就跟吃了回春的春药一般。和贾琏两个四处忙活。
贾故先不想与他说这些。回至外书房,只叫小厮先去东府请贾蔷来。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槅扇,在青砖地上画出菱形的格子。
贾蔷来时,穿一件月白实地纱袍,腰间系着松花汗巾,鬓角压得极平,显是匆匆换的衣裳。他先给贾故行了晚辈礼,又垂手立在案前,眉目间带着几分疑惑,却并无浮躁。
贾故指了指下首的绣墩让他坐,自己则把国舅府的情形细细说了。
贾蔷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他低头想了想,声音诚恳说道,“三叔祖与老祖宗肯为孙儿筹划,是孙儿的福分。”
上次王行给他解了难,贾故只是想跟他关系更好些。
因此特意与贾蔷说,“到时候姑娘怕是会从国舅府出嫁,你且看在人娘家不是无人的份上,要待人家好些。”
贾蔷又应了。
“好,”贾故含笑点头,“既如此,我便回老太太与你珍大伯父伯母一声,择日请官媒去国舅府走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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