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7月27日,深夜。
唐山城外的旷野上,密密麻麻的帐篷和简易棚如同雨后蘑菇般铺展开去。
数百万市民在强制命令下,已在此度过了第六个露宿之夜。夏夜的暑气未散,蚊虫嗡嗡作响,孩子们在父母怀中不安地扭动,老人们摇着蒲扇,望着远处黑暗中家的轮廓,低声抱怨。
路南区安置点,赵大柱一家五口挤在一顶军用帐篷里。老伴儿已经睡熟,两个半大的儿子在角落里打着鼾。赵大柱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坐起身,摸出旱烟袋,掀开帐篷帘走了出去。
夜色深沉,星光黯淡。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没有风,树叶一动不动。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那声音嘶哑而急促,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赵大柱深吸一口烟,眉头越皱越紧——这夜,静得让人心慌。
同一时刻,开滦煤矿安置区。
李建国和工友们躺在帆布棚下,盯着头顶的塑料布发呆。白天,他们被组织起来学习防震知识,还演练了紧急疏散路线。矿上的领导再三强调:“这是党和国家对我们最大的爱护,宁可十防九空,不可失防万一。”
“建国,你说真能有地震吗?”旁边铺位的王师傅翻了个身,声音里带着疲惫,“这都六天了……”
李建国没回答。他摸了摸枕边的帆布包,里面装着他全部值钱的家当——那块梅花表,两套的确良衬衫,还有攒了半年的粮票和二十七块八毛钱。这是他的全部家底,也是他对“可能发生的事”做出的全部准备。
夜色渐深,大部分人终于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没有人注意到——
凌晨3点30分,东方的天际线,忽然泛起一层不正常的、淡淡的蓝白色光晕。
3时42分53.8秒。
地光先至。
那光芒不是逐渐亮起,而是炸开的。
从唐山市区到丰南、滦县、宁河,整片天空在瞬间被诡异的彩色光芒笼罩——蓝白、紫红、橙黄,条带状、片状、球状,交织变幻,将大地照得如同白昼。光芒强烈到能看清旷野上每一张惊愕的脸,每一顶帐篷的颜色。
“老天爷啊——”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
紧接着,是声音。
不是从某个方向传来,而是从脚下、从四面八方、从地心深处涌上来的。低沉、浑厚、持续增强的轰鸣,如同千万头被囚禁的远古巨兽同时苏醒咆哮。那声音压过了人声,压过了风声,压过了一切。
然后,大地苏醒。
像是有一只无形巨手抓住这片土地,猛烈地上下摇晃。地面如同狂涛中的甲板,将一切抛起又摔下。帐篷的撑杆折断,帆布棚倒塌,露天的人们被抛离地面几十厘米,又重重砸下。
李建国只觉得身下的土地猛地向上一顶,整个人被抛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抱住帆布包,在空中短暂地失去了方向感,然后侧身着地,左肩传来一阵剧痛。
“地震了!真的地震了!”尖叫声四起。
如果上下颠簸是暴怒,那么水平扭动就是残忍的绞杀。
大地开始像一块被拧干的抹布般扭曲。地面不再是平整的,而是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波浪,从北向南,一道接一道地推进。裂缝出现了——最初只是手指粗细的纹路,随即扩张成巴掌宽,再变成能吞下一个人的沟壑。
赵大柱所在的帐篷区,地面裂开了一条三米多宽、深不见底的缝隙。一顶帐篷半挂其中,里面的一家三口死死抓住帆布边缘,脚下是黑暗的深渊。男人在嘶吼,女人在尖叫,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
“抓紧!别松手!”赵大柱扔掉烟袋,扑过去抓住帆布。
上下、水平、旋转,各种方向的力交织在一起。这是最致命的一击。
远处的唐山市区,在强光映照下,呈现出一幅末日景象——
那些赵大柱、李建国们生活了几十年的房屋、厂房、学校,开始表演一场沉默而壮烈的集体死亡。
砖混结构的居民楼像被推倒的积木,从中间折断,上层整体坍塌压向下层,预制板如刀片般切下,将空间分割成一个个囚笼。
钢筋混凝土的厂房骨架在扭曲中发出金属的悲鸣,然后轰然倒下,扬起百米高的烟尘。水塔如同被拦腰斩断的巨人,上半截缓慢倾斜、加速、最终砸向大地,发出沉闷的巨响。
最恐怖的是声音。
不是建筑物的倒塌声——那声音虽然巨大,但尚可理解。真正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大地本身发出的声音:深沉的咆哮、尖锐的摩擦、低沉的轰鸣,混合成一种非人间的交响,宣告着自然之怒的绝对权威。
震动持续了约23秒。
对经历过的人来说,像是一辈子。
当大地的颤抖终于渐渐平息,世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然后,被人声打破。
“妈——妈你在哪儿?!”
“孩子!我的孩子!”
“救命啊!我的腿被压住了!”
恐慌不是逐渐蔓延的,而是在第一波震动停歇的瞬间,就如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安置区。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我的修炼人生:从得到空间开始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我的修炼人生:从得到空间开始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