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望那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亮沉静的眼睛,张国忠那颗悬着的心,莫名地安稳了下来。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回家去了。
整个院子,终于只剩下林望一个人。
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他走到刚才李老三泼洒汽油的地方,那股味道还没散尽,仿佛在提醒他刚才的凶险。
他抬头,望向乡政府办公楼的方向。那栋三层小楼在夜色中像一头沉默的野兽,黑洞洞的窗户如同它窥探的眼睛。他知道,马文远此刻或许早已安然入睡,根本不知道自己布下的这颗棋子,已经被人连根拔起,还顺便把他自己也供了出来。
林望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回到自己那间简陋的办公室,关上门,并没有立刻休息。肾上腺素还在体内涌动,让他毫无睡意。
他坐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和一支钢笔。他需要复盘,需要将脑子里纷乱的线索,一一理清。
李老三是刀,马文远是持刀的手。
马文远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望的笔尖在纸上轻轻划动。
一,报复。自己初来乍到,就在上访事件中,让马文远和刘建国丢了面子,驳了他们的权威。之后在垃圾站,又把他的嫡系赵明耍得团团转。马文远头顶的[忌惮]和[杀鸡儆猴],他看得一清二楚。
二,利益。生态农业项目是块肥肉,马文远失势,但贼心不死。他想搅黄了项目,或者至少,搅黄了自己主导的项目。这样他才有机会重新插手,安插自己的人,分一杯羹。李老三强占的那些土地,说不定背后就有马文远的默许甚至利益勾连。
李老三那句关于“国土局批文”和“发改委立项”的质问,现在想来,字字句句都透着马文远的风格。也只有他这个当乡长的,才最清楚攻击一个项目的“程序合法性”,是多么致命的武器。
可惜,他算错了一步。他低估了林望的应变能力,更低估了李老三这个村霸的愚蠢和疯狂。
现在,人赃并获,铁证如山。李老三这把刀,不仅没伤到林望,反而被林望夺了过来,刀尖调转,指向了持刀人马文远。
接下来,该怎么走?
直接把李老三的供词捅上去,扳倒马文远?
林望摇了摇头。不行。太急了。
李老三只是口头攀咬,在没有更扎实的证据前,马文远完全可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说这是李老三的诬告陷害。而且,书记刘建国会是什么态度?他会乐见其成,借自己的手除掉马文远?还是会觉得自已这个年轻人手段太狠,锋芒太露,从而心生警惕?
他看着刘建国头顶那始终存在的[利用]标签,心中有了计较。
这把刀,不能由自己亲手递出去。
他需要一个更稳妥,更名正言顺,也更能将自己摘出来的机会。
林望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电话上。他想起了县长苏婉晴,想起了她头顶上那由[冷漠]到[欣赏]再到[好奇]的标签变化。
这件事,她一定会知道。她会怎么看?一个既能发动群众,又能设局抓贼的下属,会不会让她觉得……太有攻击性?
他需要写一份报告。一份详尽、客观,但又充满了“艺术”的报告。
这份报告,不仅要写给刘建国看,更要……想办法让苏县长看到。
他要在这份报告里,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为了保护集体财产、保护来之不易的项目成果,被迫反击,却又始终将功劳归于“乡党委正确领导”和“派出所同志英勇果断”的正面形象。至于马文远,报告里甚至可以一个字都不提。
有时候,不提,比提了更致命。
因为刘建国会看到,派出所的审讯笔录会记录,所有知情的村民都会传播。这就像在平静的湖面下投进一块巨石,表面上波澜不惊,水下的暗流却足以颠覆一切。
林望拉开台灯,铺开稿纸。窗外,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而他知道,从今晚开始,清水乡这潭水,才算真正被他搅动了起来。旧的秩序正在崩塌,而他,将亲手建立新的规则。
他拿起笔,在稿纸的顶端,写下了报告的标题——《关于李三等人涉嫌纵火、蓄意破坏清水乡重点扶贫项目案的情况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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