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颅内疯狂搅动。
刘昊的意识从一片混沌和黑暗中艰难地挣扎出来，首先感受到的就是这几乎要撕裂灵魂的剧痛。他费力地想睁开眼，眼皮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耳边隐约传来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还有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低声絮叨着什么，听不真切，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
“水……”他下意识地想要发声，喉咙却干涩得如同沙漠旅人，只能挤出一点微弱的气音，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这细微的动静却立刻惊动了身边的人。
“公子？公子您醒了？！”一个带着惊喜哭腔的少女声音响起，紧接着是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感觉到一双微凉的手小心翼翼地扶起自己的头，一股清凉的、带着淡淡苦涩药味的液体缓缓润湿了他的嘴唇，流入他几乎冒烟的喉咙。
几口温水下肚，刘昊终于积蓄起一丝力气，艰难地掀开了眼皮。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梨花带雨的清秀脸庞，约莫十五六岁年纪，梳着双丫髻，穿着粗布的曲裾深衣，眼睛红肿，正又惊又喜地看着自己。见她醒来，少女连忙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公子，您可算醒了！真是吓死奴婢了……”少女的声音依旧带着哽咽。
刘昊没有回应，他的目光越过少女，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间颇为宽敞的卧房，但陈设古朴，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身下是坚硬的木板床，铺着某种粗糙的织物。房间中央是一张黑漆褪色的案几，上面放着一盏造型古朴的油灯，豆大的火苗摇曳，投下昏暗闪烁的光影。墙壁是夯土结构，刷了一层白垩，但已有不少剥落。一扇糊着麻纸的支摘窗紧闭着，隐约透出外面灰蒙蒙的天光。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这个时代的陈旧气息。
这不是医院！更不是他的公寓！
我这是在哪？
剧烈的疑惑引动了头痛，刘昊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下意识地抬手想按住额角。
就在这时，一股完全不属于他的、庞杂而混乱的记忆洪流猛地冲入脑海，如同决堤的江河，疯狂冲击着他的意识。
刘和，字……？幽州牧刘焉的长子。体弱多病，性格怯懦。不受父亲重视，甚至有些厌弃。此刻身处幽州治所蓟县的州牧府中。前几日感染风寒，一病不起，几乎气绝……
与此同时，他自己作为刘昊的记忆也清晰无比——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青年，加班猝死……
两种记忆、两种人格猛烈地碰撞、交织、融合……
巨大的信息量几乎要将他的脑袋撑爆，他死死咬住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公子！公子您怎么了？别吓奴婢啊！”少女见状吓得脸色煞白，慌忙扶住他，朝外急喊，“李伯！李伯！快来看看公子！”
脚步声响起，一个穿着灰色麻衣、头发花白的老仆匆匆走了进来，脸上写满了担忧。看到刘昊痛苦的模样，也是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帮忙按住他。
“公子定是魇着了，快，按住他，别再伤了神！”老仆的声音焦急而无奈。
剧烈的痛苦持续了足足一刻钟才缓缓退去。
刘昊瘫软在床榻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已被冷汗浸透，眼神空洞地望着头顶那灰暗的、带有木质纹理的屋顶。
记忆的融合完成了。
他，刘昊，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如今确凿无疑地占据了这个名为刘和的少年的身躯。
东汉末年？刘焉的儿子？那个在正史中记载不多、最终被袁术扣押然后又被刘表送归、结果半路被“忠”于袁绍的麴义截杀了的倒霉蛋刘和？
一股巨大的荒诞感和冰凉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竟然来到了这个英雄辈出又人命如草芥的乱世！成为了一个看似身份尊贵、实则朝不保夕的宗室子弟！而且开局就是一副病弱垂死的烂摊子！
“公子？您感觉好些了吗？”侍女小心翼翼地用湿布巾替他擦拭额头的冷汗，眼中满是关切。
刘昊，不，现在他是刘和了。他转动眼珠，看向眼前的少女和老仆。
根据融合的记忆，少女名叫小芸，是他的贴身侍女，自小一起长大，性情柔弱，忠心耿耿。老仆则是李伯，府中的老人，负责照料他的起居，为人谨慎老实。
“我……无事。”刘和的声音依旧沙哑，但总算能完整说出话来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既然上天（或者别的什么）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哪怕是在这地狱难度的时代，他也必须活下去！
他注意到小芸和李伯的穿着、房间的布置、乃至空气的味道，每一个细节都在残酷地提醒他时代的变迁。窗外传来的隐约市井声、马蹄声，也绝非现代社会的喧嚣。
“我昏睡了多久？”他试图了解更多情况。
“回公子，您已昏睡三天两夜了，高热不退，汤药不进，真是……真是急死人了。”小芸说着又要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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