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为肃穆的西凉王府镀上一层柔和的暖金。然而,栖鸾院内,气氛却带着离别的微涩。
王妃柳清漪坐在软榻上,脸色依旧带着几分病弱的苍白,却努力维持着温婉的笑意。她纤细的手指仔细地为萧昀整理着领口,动作轻柔而缓慢,仿佛要将每一寸褶皱都抚平,将每一分不舍都揉进这细微的动作里。她的目光细细描摹着儿子已初具棱角的眉眼,那眼神,有骄傲,有担忧,更有浓得化不开的心疼。
“昀儿…”她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入了军营,万事小心。刀枪无眼,切莫逞强。天凉记得添衣,饭食要按时…莫要像在家中一般,只顾着习武看书,忘了时辰。”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最寻常的叮嘱,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母亲的牵挂。
萧昀心中酸涩,他握住母亲微凉的手,感受到那纤细手腕下微弱的脉搏,心中守护的信念愈发坚定。他微微躬身,声音沉稳却带着暖意:“母妃放心,儿臣省得。定会照顾好自己。您更要保重身体,按时服药,莫要忧思过重。待儿臣在军中站稳脚跟,定常回来看您。”
柳清漪眼中水光潋滟,却强忍着没有落下。她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背,笑容温婉而带着一丝坚强:“好,好。母妃等你。我儿…长大了,是该去闯一闯了。只是…”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只是想着那营中艰苦,你才十二岁…”
“母妃,”萧昀打断她,眼神坚定,“西凉的男儿,十二岁已能骑马挽弓。父王当年,亦是如此。儿臣不惧艰苦,只怕…护不住想护之人。”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柳清漪心湖,让她微微一颤。她看着儿子眼中那份超越年龄的沉静与担当,终是将所有的不舍与忧虑咽下,化作一声长长的、带着释然与骄傲的叹息:“好…去吧。莫让你父王久等。”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如同花蝴蝶般扑了进来,带着哭腔:“哥哥!哥哥不许走!” 萧瑶紧紧抱住萧昀的腿,仰着小脸,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瑶儿不要哥哥走!你说好要陪瑶儿抓蝴蝶的!骗子哥哥!”
萧昀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他蹲下身,将哭成泪人儿的小妹拥入怀中,用指腹轻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珠,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哄劝:“瑶儿乖,不哭了。哥哥不是骗你,哥哥是去学大本领,保护瑶儿和母妃呀。”
“骗人!你就是要去玩,不带瑶儿!” 萧瑶抽噎着,小拳头不痛不痒地捶着他的肩膀。
“瑶儿看,”萧昀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一个用草茎编得活灵活现的翠绿色小蚂蚱,“这是哥哥昨晚给你编的‘草将军’,让它先替哥哥保护你好不好?”
萧瑶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泪眼婆娑地看着那精致的草蚂蚱,抽抽搭搭地问:“真…真的吗?”“当然是真的!”萧昀将草蚂蚱轻轻放在妹妹掌心,“哥哥向你保证,等哥哥回来的时候,一定给你抓一只全西凉最大、最漂亮的蓝翅膀蝴蝶!比瑶儿昨天看到的还要大,还要漂亮!好不好?”
“真的?”萧瑶眼睛一亮,带着浓浓的鼻音确认。“拉钩!”萧昀再次伸出小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萧瑶破涕为笑,伸出小指用力地勾住哥哥的手指,仿佛这是世界上最神圣的契约。她紧紧攥着那只“草将军”,仿佛握住了哥哥的承诺,终于不再哭闹,只是依旧紧紧依偎在萧昀身边,小脸上写满了依恋。
看着小妹终于被哄好,萧昀心中微松。他再次向母妃郑重行礼,然后牵起瑶儿的小手,送她回到奶娘身边。转身离开栖鸾院的刹那,他脸上的温柔瞬间敛去,重新覆上属于西凉世子、未来军人的沉静与刚毅。
栖鸾院内,随着萧昀身影的消失,那份强撑的平静终于破碎。王妃柳清漪眼中的水光再也无法抑制,化作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过苍白的脸颊。她微微侧过身,用帕子掩住口鼻,纤弱的肩膀难以自抑地轻颤着。
就在此时,一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带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轻轻按在了她的肩上。萧彻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她身后。
“清漪…” 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柳清漪没有回头,只是肩膀的颤抖更加明显,压抑的啜泣声低低响起:“他才十二岁…彻哥…北境那么凶险…我…我怎么能不担心…” 她的声音破碎,充满了母亲最本能的恐惧与不舍。
萧彻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手上微微用力,将妻子单薄的身子轻轻扳过来,面对自己。他抬起手,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温柔地、一点一点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动作珍视得如同擦拭稀世珍宝。
“我知道,” 他凝视着妻子盈满泪水的眼眸,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我同你一样,心如刀绞。”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儿子离去的方向,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少年挺拔的背影,“看着他小小的身影走出去,我这个做父亲的,恨不得将他永远护在羽翼之下,护在这沧溟王府的安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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