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猎手离世，轩辕悲恸
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有熊部落的营地就被一层沉闷的气息笼罩着。轩辕攥着衣角站在临时搭起的窝棚外，能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的压抑呻吟，那声音像一把钝石刀，一下下刮着他的心。
三天前还能拉弓射鹿的阿虎，此刻正蜷缩在铺着干草的地面上。他那条被鹿撞断的腿肿得像根灌满了水的兽皮袋，原本用来固定伤口的树皮早就被脓血浸透，散发着一股让苍蝇都围着打转的酸腐味。轩辕踮起脚往窝里瞅，只见阿虎的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起皮，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喘息，胸口起伏得像风中残烛。
“让开些，小家伙。”巫医背着他的药篓子走过来，身上的兽骨项链随着动作叮当作响。他瞥了轩辕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耐，“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神灵正在与邪祟交战，小孩子家的阳气会扰了仪式。”
轩辕没动，他的目光落在巫医刚从篓子里拿出来的东西上——几块磨得光滑的兽骨，还有一小撮泛着怪味的粉末。这几天巫医天天围着阿虎跳祭祀舞，把那些粉末混着符水往阿虎嘴里灌，可阿虎的烧不但没退，反而一天比一天重。
“他喝的水太浑了。”轩辕忍不住开口，声音还有些发颤，“昨天我去溪边看了，咱们储水的石坑底沉着好多泥，要是能换成山泉水……”
“住口！”巫医猛地转过身，手里的兽骨被攥得咯吱响，“伤病是山神的惩罚，岂是换些水就能解决的？你这黄口小儿懂什么？再敢质疑神灵，小心引火烧身！”他说着举起手里的骨杖，作势要打过来。
“巫医息怒。”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是部落里最年长的阿婆。她拄着拐杖慢慢走过来，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忧虑，“孩子也是心疼阿虎……要不，就让他试试？反正……”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但谁都明白，阿虎的情况已经没什么可再糟的了。
巫医狠狠瞪了轩辕一眼，把骨杖往地上一顿：“哼，要是出了乱子，唯你们是问！”说罢甩着袖子走到一边，背对着窝棚不再言语，显然是默许了。
轩辕心里一紧，连忙转身往山溪边跑。晨露打湿了他的兽皮裙，草叶上的尖刺刮得小腿生疼，他却像没察觉似的，只顾着加快脚步。昨天他就发现，离营地不远的山坳里有处渗出来的清泉，水干净得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他用石碗接了满满一碗，又快步往回赶，碗沿的水晃出来，打湿了他的胳膊也浑然不觉。
“阿虎哥，喝点干净水吧。”轩辕蹲在阿虎身边，小心翼翼地想把他扶起来。可刚碰到阿虎的肩膀，对方就疼得哼唧了一声，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缝，看了看轩辕手里的石碗，又无力地闭上了。
“我来喂他。”阿虎的母亲红着眼走过来，接过石碗，用木勺一点点往阿虎嘴里送。可刚喂进去两口，阿虎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浑身发抖，嘴角溢出了些带着血丝的秽物。
轩辕的心沉了下去。他看着阿虎那只搭在外面的手，指甲盖泛着吓人的青紫色，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忽然想起前几天，阿虎还笑着把自己猎到的野兔分给大家，说等腿好了，要带他去看山那边的瀑布。
“阿虎哥会好起来的，对吧？”轩辕抬头问阿虎的母亲，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祈求。
阿虎的母亲没说话，只是用粗糙的手掌抹了把脸，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周围的族人也都低着头，没人敢接话。营地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还有窝棚里越来越微弱的喘息。
太阳慢慢爬到了头顶，又一点点往西斜。轩辕就那么蹲在窝棚外，看着阳光在地上拉出的影子由短变长。巫医早就离开了，他说神灵已经尽力，是阿虎自己的命数到了。有几个年轻的族人在不远处削着木头，那是在准备下葬用的木棺。
突然，窝棚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轩辕猛地站起来，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攥住了。他冲进窝棚，只见阿虎的母亲扑在阿虎身上痛哭，而阿虎那双曾经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已经永远地闭上了，脸上还凝固着一丝痛苦的神情。
“阿虎哥……”轩辕的声音卡在喉咙里，鼻子酸得厉害，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他想上前去摇醒阿虎，却又迈不开脚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具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和无力感席卷了他。
他明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浑浊的水，被脓血浸透的草药，还有那些根本没用的符水。他明明有办法试试，却因为自己是个孩子，因为巫医的阻挠，什么都做不了。阿虎就这么走了，像一片被风吹落的叶子，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安葬阿虎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小雨。冰冷的雨水打在轩辕脸上，混着眼泪一起往下流。他看着族人把木棺放进挖好的土坑，一捧捧黄土盖上去，直到堆起一个小小的土丘。阿虎的弓箭被折断了放在坟前，那是部落的习俗，可轩辕觉得，那折断的不仅是弓箭，还有一个年轻的生命，和他心里某种刚刚萌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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