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散场，崔明泽虽然没有再反驳，却始终闷着头，那副模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满心不愉快。
宋璟言没打算去做他的思想工作。
这种人心态本来就偏激，永远不会反思自身问题，只会抱怨世道不公、老板亏待，
却对自己不顾他人感受酿成的后果视而不见。
他和曲若柠送苏院长和郑义军教授到电梯口，才上前一步开口：“郑教授，能否留步单独聊聊？我有几个技术难题想向您请教。”
苏院长转头一笑，用略带吩咐的语气对郑义军说：“既然璟言有问题要问，你就留下吧，我自己慢慢走回去。”说罢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再送。
宋璟言带着曲若柠与郑义军来到自己办公室。
他找郑义军，压根不是为了探讨技术。
真要谈技术，刚才开会时就可以提出来，没必要等众人散去后再折返相邀，他真正想聊的，是些不便公开的私密话题。
三人落座，宋璟言与郑义军隔着办公桌相对而坐，曲若柠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郑教授，我就不绕圈子了，”宋璟言开门见山，
“我想聘请您担任公司的技术部经理。”
在他看来，郑义军醉心研究、不喜交际，正是音符公司未来CTO的不二人选，完全契合公司的发展规划。
郑义军真的以为是来谈技术的，没料到对方一开口竟是邀请自己入伙。
他如今虽然是音符科技的项目指导老师，实际游离在项目边缘，核心开发的数据和方向，他一概不知。
闻言，郑义军明显怔了怔，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大学教授受企业聘请，凭借人脉与学识为企业创造价值，如今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
不少知名的大教授本身就是公司老板或股东。
可他虽顶着省内顶尖大学计算机副教授的头衔，却因为刚晋升不久，没课题、没职务，
想在创新院熬到教授，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偏偏他不善交际，没什么人脉，唯一能称得上“关系”的苏院长，看似风光，实则已被找去谈话，即将调去理工大学的其他校区任校长，他自然不可能跟着过去。
宋璟言的提议，无疑是个诱人的机会。
但转念一想，音符跳动这个项目太过超前，风险也大得惊人。
如果他的第一个项目就栽了跟头，别说日后再无企业找他合作，恐怕以后连课题申请、职称晋升都会受影响，这几乎是拿自己未来几十年的前途在下注。
宋璟言没指望他当场就答复，却知道必须先把条件讲清楚。
没等郑义军开口，他便继续说道：“公司刚起步，酬劳或许没法做到顶尖，但只要您愿意出任，薪资暂定为五十万，另加利润分红。”
“五十万”三个字一出，郑义军又愣住了。
他如今作为副教授，月薪还不过万，五十万相当于他近五年的工资。
对于孩子尚小、还背着房贷车贷的他来说，这无疑是巨大的诱惑，可这诱惑的背后，是沉甸甸的前途代价。
“璟言，这事我没法草率答应，”郑义军斟酌着开口，“我得回去和家人商量商量。”
宋璟言点了点头，暂且搁置此事，转而问道：“郑教授，您觉得咱们项目需要什么样的服务器？”
作为专业教授，郑义军对此早已了然于心：“初期要低成本、快速上线，能撑住前几万用户即可。但想长远发展，就必须配备更强的带宽与存储设备。不过初期资源有限，一台服务器可能要身兼数职，Web应用、数据库、文件存储都得放在一起。”
“我听说咱们学校就有适合咱们公司项目的2U机架服务器，”宋璟言顺势接话，“不知道能不能租用一段时间？”
其实他早就有了盘算。
购置服务器是一笔大开销，还得不断更新换代，况且未来服务器必然走向自研架构，眼下用户不多，初期租用显然更划算，而理工大学恰好有满足科研需求的架构服务器。
郑义军颇感意外，这些门道，宋璟言一个大一学生怎么会竟然全都清楚？
他不禁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人。
可碍于自己在学校地位不高，平时又不爱打听，对于学校的服务器的具体使用情况并不了解，只能如实说道
“我回去帮你问问吧，这方面我也不太清楚。”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会谈便告一段落。
看着郑义军走进电梯下楼，宋璟言才抬头望向天空，重重叹了口气：“老天啊，我再也不叫你爷爷了，你压根就不疼我这个孙子！”
曲若柠本来还为他一上午的不顺心着急，可这话一出口，她瞬间破防，忽然笑得灿烂：“我算看明白了，就算你一败涂地，这张嘴也绝不会认输！”
宋璟言见她还有心思笑，皱了皱眉：“我现在这状况，即使去看心理医生，医生都不敢说我是抑郁症，只会说我是真的惨——你居然还笑？没人性！”
曲若柠这才止住笑意，抱住胳膊看着宋璟言很认真，
“璟言，我真的越来越佩服你了！”
一上午接连受挫，宋璟言却没露半分狼狈。
那份显露出对于计算机专业知识的精通，还有待人接物时远超同龄人的老练，早就让曲若柠暗暗吃惊。
可此刻的宋璟言，眉梢耷拉着，是真的不想说话。
“要不……曲姐姐抱抱我？安慰下我受伤的小心灵呗。”
他说着就朝曲若柠张开双臂准备抱抱她，往常这时候，换来得准是她一个白眼、两句呛声，再利落地侧身躲开。
但今天，曲若柠只是怔了怔，没动。
宋璟言的动作在触到她衣角前猛地顿住。
他没料到她会不躲不闪，抬眼拧着眉看他。
他赶紧收了手，扯出点尴尬的笑：“我对曲姐姐掏心掏肺的，哪能真轻薄你啊？”
曲若柠早把他这点心思看得透透的。她知道宋璟言不坏，方才赌的就是他不会真逾矩，显然，她赌对了。
“掏心掏肺就不必了，”她挑了下眉，语气淡得像在说件寻常事，“直接付我钱就行。”
话音刚落，黑色高跟鞋在地面敲出“噔噔”两声脆响，她转身就走，没留半分犹豫。
宋璟言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转身进了电梯。
下午的英语课结束，还准备去看小芙芙为运动会排练节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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