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潮在节度使府邸那番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实则偏袒弟弟的处置,虽然暂时压下了郑珏等人明面上的联合弹劾,却并未能消除潜藏在泉州水面下的暗流。相反,一种更为微妙而紧张的气氛,开始在某些角落弥漫开来。
对于王审知而言,兄长的“缓急得当”四个字,他心领神会。这并非阻止,而是提醒,提醒他在高歌猛进的同时,需要注意方式方法,减少授人以柄的破绽。于是,天工院明面上的扩张步伐似乎略有放缓,那些直接挑战传统礼教、如普及蒙学等最为敏感的议题被暂时搁置,王审知本人也减少了在公开场合发表那些过于“惊世骇俗”的言论,更多时候是埋首于具体事务的推进。
然而,暗地里的步伐却从未停止。天工院各科的研发在充足的资金和明确的方向指引下,进展迅速。鲁震在经历了数次险些炸膛的试验后,对“压力”的理解愈发深刻,虽然离实用的蒸汽机还遥不可及,但他设计的改良型鼓风机已能显着提高炉温,为冶炼更优质的钢材奠定了基础。李尤则带着水营将士,依据王审知点拨的“西班牙方阵”和“三段击”思路,结合福船特点,日夜操练着新型海战战术。与阿卜杜拉的贸易航线在击退南汉试探后愈发稳固,满载瓷器、丝绸和优质海盐的商船不断驶出泉州港,换回香料、宝石和急需的海外情报。
这一日,王审知正在天工院与陈褚、赵子毅商议如何将新式会计法推广至市舶司和各大官营工坊,以进一步提高效率和透明度。侍卫通传,阿卜杜拉求见。
阿拉伯商人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尊敬的王大人!陈先生!”阿卜杜拉行礼后,迫不及待地开口,“我刚刚收到来自广州港可靠伙伴的密信!南汉刘隐,对我们上次的强硬回应和‘泉州通宝’的成功极为恼火,但他似乎暂时放弃了直接的海上挑衅和经济破坏。”
王审知眉头一挑:“哦?那他意欲何为?”
阿卜杜拉压低声音:“他派出了密使,正在秘密接触吴越国的钱镠!据信使所言,刘隐极力向钱镠渲染泉州的海上力量和贸易扩张对吴越的威胁,说什么‘王氏兄弟志在海洋,今日取泉州,明日岂会放过杭越?’,试图说服钱镠与他联合,从陆地和海上两个方向,共同遏制泉州的发展!”
“吴越钱镠?”陈褚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吴越国占据两浙之地,国力远比南汉强盛,水师力量也不容小觑,且与福建北部接壤。若南汉与吴越真的联手,泉州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赵子毅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大人,此事若成,我泉州危矣!两面受敌,恐难支撑!”
王审知沉默片刻,眼中却并未见多少慌乱,反而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刘隐倒是打得好算盘。陆上借吴越之力牵制我兄长的军队,海上则联合挤压我的贸易航线。看来,一幅世界地图,不仅打开了我们的眼界,也让他们感到了真正的恐惧。”
他看向阿卜杜拉:“消息可靠吗?吴越钱镠的态度如何?”
阿卜杜拉回道:“消息来源非常可靠,是我多年的生意伙伴,与南汉宫中之人有联系。至于钱镠的态度……密信中说,钱镠似乎并未立刻答应,此人性格谨慎,更重实利。他可能也在观望,衡量与我泉州交恶的代价与和南汉联合的收益。”
王审知点了点头,沉吟道:“钱镠是聪明人。他应该能看到,与我泉州交好,吴越的商船同样可以享受到更安全的海上通道和贸易便利。而与我为敌,即便能暂时压制泉州,他也需付出巨大代价,更要时刻提防南汉事后反噬。毕竟,三足鼎立,远比两强相争更符合他的利益。”
陈褚忧心忡忡:“话虽如此,但利益动人心,何况还有刘隐不断蛊惑。我们不可不防啊大人!需尽早设法,破坏他们的联盟企图。”
“当然要防,而且要主动出击。”王审知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北方吴越的方向,“我们不能坐等别人把刀架到脖子上。既然钱镠重利,那我们就给他更大的利!”
他转身,目光锐利:“陈先生,你立刻以泉州节度使府和市舶司的名义,草拟一份正式的商贸合作提议。内容可以包括:降低吴越商船在泉州港的泊税;优先采购吴越生产的生丝、茶叶(如果他们质量过硬);甚至可以考虑,邀请吴越派出工匠,参与我们未来某些非核心的船舶制造或工坊项目,进行技术交流。”
陈褚吃了一惊:“大人!降低泊税尚可,这技术交流……是否太过……鲁震师傅那边恐怕……”
“不是核心机密。”王审知摆摆手,“只是一些基础的工坊管理、质量管控方法,或者是一些他们已经掌握、但我们有更高效解决方案的普通技术。这叫‘技术溢出’,用一些非核心的东西,换取一个强大邻居的善意和市场的开放,是值得的。我们要让钱镠明白,与泉州合作,他能得到实实在在的经济好处,远比跟着刘隐搞军事对抗划算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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