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珏及其“正理学社”的暗中掣肘,如同给泉州蒸蒸日上的新政蒙上了一层难以捉摸的薄雾。官道修建的物料采购依旧磕绊,试造坊的谣言虽经张榜澄清,仍让部分人心存疑虑,州衙内部的公文流转也似乎莫名迟缓了几分。这种无处不在的软抵抗,虽不致命,却着实令人心烦意乱,拖慢了王审知规划中的许多进程。
陈褚对此忧心忡忡,数次建议采取更强硬的手段,抓几个典型严惩,以震慑宵小。但王审知却否决了。他深知,对付这种基于意识形态和既得利益的软性抵抗,单纯的强硬手段效果有限,甚至可能激化矛盾,将中间派推向对方。郑珏等人占据着“道德”和“传统”的制高点,必须用一种更巧妙、更潜移默化的方式来瓦解他们的阵地。
“他们在高堂讲经,我们便去市井说书。”王审知对陈褚重申了他的策略,“道理是空的,故事是活的。百姓或许听不懂‘义利之辨’,但一定能听懂谁让他们吃饱了饭,谁让他们的日子有了盼头。”
他授意陈褚,不必再与“正理学社”在士林圈层进行无休止的经文辩驳,而是将精力转向民间,发动一场“舆论下乡”的运动。
陈褚心领神会,立刻行动起来。他物色的那几位文笔好、心思活的寒门士子再次派上了用场。这一次,他们接到的任务不是撰写辩论文稿,而是编写一系列通俗易懂、生动有趣的小故事和歌谣。
故事的主角,不再是抽象的“格物之理”,而是鲜活的人:
有的是因“以工代赈”而得以养活家小、不再流离失所的普通民夫,唱着号子修路筑渠,领到粮食时脸上洋溢的笑容。
有的是用了“王家犁”后,耕田省力又多打粮食的老农,捧着金黄的稻谷,乐得合不拢嘴。
有的是在试造坊里凭借手艺获得尊重、拿到丰厚工钱的中年工匠,给家里添了新衣,买了肉食。
甚至还将阿拉伯商人阿卜杜拉,描绘成“慕中华文明、远渡重洋来献宝贸易的友好使者”,带来的不仅是货物,更是外面世界的广阔见识和发财的机会。
这些故事和歌谣,语言质朴,情节简单,情感真挚,充满了生活气息和烟火味。它们不直接反驳郑珏的“大道理”,而是用一种“绕开防线,直击心灵”的方式,诉说着新政带来的最直观、最切身的改变。
编写完成后,陈褚又通过度支司的关系,暗中联系了泉州城内几家最大茶楼、酒肆的说书人。这些说书人平日里讲述的多是才子佳人、英雄传奇,初次接到这种“新题材”时,都有些犹豫和排斥。
陈褚也不强迫,只是笑着将一小袋沉甸甸的铜钱推过去,道:“并非让先生们替换了本行,只是在正书间隙,加演这么一小段‘新闻趣谈’、‘泉州新事’。让茶客们听听新鲜,博君一乐。若是反响好,日后还有润笔。”
金钱开道,加上这要求也确实不算过分,说书人们便半推半就地应承了下来。他们本就是改编故事的高手,稍加润色,便将那些小故事融入了自己的表演风格里。
于是,从第二天起,泉州城内最大的“悦来茶楼”里,便出现了这样一幕:
年过花甲、经验丰富的说书先生老周,在讲完一段《三国演义》诸葛亮草船借箭的桥段后,喝口茶润润嗓子,醒木轻轻一拍,话锋一转:
“列位看官,这诸葛孔明神机妙算,借来十万狼牙箭,助那孙刘联军大破曹军,堪称千古奇谈。然,话说回来,这军国大事,离咱小老百姓终是远了点。今日啊,老朽不妨给诸位说段近在眼前的稀奇事,就发生在咱泉州城外!”
茶客们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回来,纷纷竖起耳朵。
“却说那城南外,有个老农,姓张,排行老三,大家都叫他张老三。这张老三啊,种了一辈子地,老实巴交,往年这时候,正为春耕愁得睡不着觉哩!为啥?那老犁又沉又笨,累死累活一天也犁不了几分地,还得求爷爷告奶奶借牛……”
老周说得绘声绘色,将张老三以往的艰辛描述得淋漓尽致,引起了台下许多农户的共鸣,纷纷点头叹息。
“可今年奇了!”老周声音一提,眉飞色舞,“这张老三也不知走了什么运道,竟得了一件‘神器’!此物名曰‘王家犁’,嘿!那真是不得了!辕杆是弯的,灵巧得很!一张犁,一头牛,一天轻轻松松犁上两亩地!那张老三扶犁,竟还能腾出手来抽袋旱烟!您说神不神?”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真的假的?有这么神的犁?”
“我好像也听说了,东门外老李家就用上了!”
“乖乖,那得省多少力气!”
老周趁热打铁,继续道:“这还不算完!用了这新犁,地耕得深,土翻得透!秋收之时,嘿!您猜怎么着?那张老三家打的粮食,比往年多了足足五成!金灿灿的谷子堆满了仓,乐得张老三见牙不见眼,逢人便夸:‘王司马给的这犁,真是活命的神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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