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潮的脸色沉了下来。大战在即,最忌内部纷扰。郑珏选择在这个时机发难,可谓刁钻。
王审知心中冷笑,果然来了。他知道郑珏这几日暗中串联,必有动作,却没料到对方如此直接,在总攻前试图用“礼法”来否定他的工作,动摇兄长的决心。
就在王潮准备开口呵斥郑珏扰乱军心之时,王审知却上前一步,抢先行礼,语气平静无波:“郑先生所言,句句引据经典,深谙古礼,弟受益匪浅。”
他先肯定对方,让郑珏和众人都是一愣。
“然,”王审知话锋一转,依旧谦逊温和,“弟窃以为,古圣先贤制礼作乐,定章立制,其核心无非是为了‘安邦定国,利民惠民’。昔日孙子练兵,亦重‘分数’、‘形名’,此莫非不是数目字管理?诸葛亮制木牛流马,节省民力,以供军资,此莫非不是器物流通?皆是为了更好地达成目标。”
他不直接反驳郑珏的“礼”,而是用更高层面的“目标”和更古老的先贤实例来化解。
“如今我军困于城下,粮草不继,士卒疲惫。”王审知看向王潮和众将,声音清晰起来,“若无一清晰账目,何以知粮草还能支撑几日?何以公平分配,避免饿殍遍地、军心涣散?若无改良器械,何以节省人力,让更多士卒养精蓄锐,而非浪费在搬运途中?若无昨夜佯攻疲敌,何以知北城墙低矮陈旧、守军调度迟缓,为我军今日总攻指明重点?”
他每问一句,帐内便安静一分。这些都是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的问题。王潮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郑先生忧心军心体统,乃老成谋国之言。”王审知再次对郑珏拱手,姿态放得极低,“然弟以为,最大的体统,乃是让我军将士吃饱饭、少伤亡、打胜仗!最大的礼法,乃是早日攻克南剑州,平定乱局,使百姓安居,重现太平!凡有益于此目标者,无论古法新策,皆可为我所用;凡无益甚至有害者,无论听起来多么冠冕堂皇,皆需慎重。此乃弟一点浅见,还请郑先生与诸位将军斧正。”
他没有提高声调,没有引经据典去辩论,而是用最朴实无华的语言,紧扣当前最现实的生存和胜利问题,将郑珏那套空泛的“礼法”质疑化解于无形。
帐内一片寂静。许多将领下意识地点头。是啊,什么礼法体统,能比让弟兄们吃饱饭、少死人、打赢仗更重要?王审知那套“数目字管理”和“奇技淫巧”,或许听起来不那么高雅,但确实解决了实际问题啊!
李百夫长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就是!没王参军那独轮车,老子手下弟兄运柴火得累趴下一半!没定量配给,早他妈为抢粮食打起来了!”
张渠也粗声道:“昨夜佯攻可是大帅您亲自下的令!效果如何,大伙都看到了!北墙那段,今天老子第一个带人上!”
王潮看着帐内将领的反应,心中已然明了。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地看向郑珏:“郑先生,你的忠心,本帅知晓。然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明远所为,皆是为了我军生存与胜利,成效显着,众将有目共睹。此事不必再议!”
他一锤定音,彻底堵住了郑珏的嘴。
郑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没想到王审知如此轻易地就化解了他的发难,更没想到王潮如此坚决地支持其弟。他看着周围那些明显更倾向于实用主义的将领,知道自己这次贸然的进攻,彻底失败了。他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只能重重一甩袖,低头道:“既然大帅决意如此,老夫……无话可说!”说罢,竟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带着那几个文吏悻悻离去。
一场临战前的风波,被王审知以“藏锋于拙”、紧扣实际的方式悄然平息。
王潮不再耽搁,目光扫过帐内众将,杀气腾腾:“众将听令!按原定计划,即刻准备!午时三刻,总攻南剑州!”
“得令!”众将轰然应诺,士气高昂。
午时三刻,阳光刺眼。战鼓擂响,声震四野!
王氏军队如同苏醒的猛兽,向着南剑州发动了潮水般的攻势!投石机抛出巨大的石块,狠狠砸向城头;弓弩手密集抛射,压制守军;无数的士卒扛着云梯,推着冲车,涌向城墙!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守军在南剑州守将廖彦若的督战下,拼死抵抗,滚木礌石、沸油金汁如同雨点般落下,不断有攻城的士卒惨叫着跌落。
然而,王氏军攻势不减,前赴后继。张渠果然亲自率领精锐,猛攻北门那段被佯攻探明的低矮陈旧城墙,给予了守军极大的压力。
王审知没有亲临第一线冲杀,他坐镇后方,与后勤官一同紧张地调度着物资——箭矢、石块、伤药、备用器械,以及最重要的,饮水和食物。他推行的那套流程此刻发挥了作用,虽然依旧忙乱,但相比以往的混乱无章,显得有序了许多,保障物资能够相对及时地送上前线。
惨烈的攻城战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血红,如同城下蔓延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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