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王潮闻讯赶了过来。他看了看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人,又抬头仔细审视着越来越阴沉诡异的天空,眉头紧锁。作为主帅,他必须做出决断。一边是自己极其倚重、屡创奇迹的弟弟,另一边是经验丰富、忠心耿耿的老部下。这个决定,关乎全军安危。
“兄长!”王审知急切道,“天象异常,绝非寻常风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谷地扎营,风险太大!请立刻下令转向东侧那片较高的台地!”
“大帅!”钱校尉也梗着脖子道,“参军虽是好意,但未免太过杞人忧天!加速行军,方可规避风险!停在此地,万一只是虚惊一场,岂不白白浪费了时间,若因此被敌人追上,更是因小失大!”
王潮的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又再次望向天空。风更大了,吹得他的披风飞扬起来,空气中的湿气越来越重,那种莫名的压抑感几乎令人窒息。他也注意到林间鸟兽的异常惊惶,这确实不是好兆头。
沉吟片刻,王潮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选择了相信王审知的判断。不仅仅是因为弟弟之前的“巧思”屡屡应验,更因为他从王审知眼中看到了那种基于理性分析的笃定,而非单纯的恐惧。
“好了,不必再争!”王潮沉声道,“传令!全军即刻转向,前往东侧高地扎营!物资辎重优先转移至高处!动作要快!”
“大帅!”钱校尉还想再劝。
“执行军令!”王潮语气不容置疑。
军令如山。尽管许多士卒,包括钱校尉在内,心中仍不以为然,甚至暗暗抱怨,但大军还是开始缓慢而艰难地向东侧那片地势较高的台地转移。过程颇为混乱,车辆陷入泥泞,士卒怨声载道,钱校尉脸色铁青,觉得简直是瞎折腾。
王审知顾不上这些,他亲自跑到队伍前方和辎重队,大声指挥着,督促加快速度。他知道,必须抢在天气彻底恶化之前,完成转移。
就在大军勉强在高地上扎下营寨,大多数物资还未完全安置妥当的时候——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猛地撕裂了昏沉的天空!紧接着,一道刺眼的闪电如同银蛇般蹿下,狠狠劈在远处的一座山峰上!
几乎没有任何过渡,瓢泼大雨如同天河决堤般倾泻而下!雨点密集得几乎连成一片水幕,瞬间将天地笼罩在一片混沌的轰鸣声中。狂风卷着雨水,抽打得人脸颊生疼,连眼睛都难以睁开。
这还没完!仅仅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听到山谷下方传来一阵沉闷如牛吼般的轰隆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有负责警戒的士兵连滚爬爬地跑来,声音都变了调:“水!好大的水!山洪!山洪下来了!!!”
人们惊恐地冲到高地边缘向下望去,只见下方他们原本计划行军和可能扎营的谷地,已然变成了一片浑浊的汪洋!浑浊的洪水裹挟着树木、石块、泥沙,如同一条狂暴的黄色巨蟒,奔腾咆哮着冲过峡谷,声势骇人至极!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上涨,瞬间就淹没了一切!
如果大军此刻还在谷中……后果不堪设想!
所有人都被这可怕的天威吓得面无人色,呆立当场。刚才还在抱怨的士卒们,此刻看着那咆哮的洪水,又看看身后刚刚扎好的、虽然简陋却位于高处的营寨,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和后怕瞬间淹没了他们。
钱校尉愣愣地看着山下那片死亡水域,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猛地转过身,看向同样被雨水淋透、却依旧镇定地指挥着加固营寨、疏导积水的王审知,眼神复杂无比,最终化为一声长叹和深深的羞愧。他走到王审知面前,躬身抱拳,声音沙哑:“参军……老夫……服了!多谢参军救命之恩!”
这一刻,无需再多言。事实胜于一切雄辩。
王审知连忙扶起他:“钱校尉快快请起!您也是为了大军行程着想。只是天威难测,谨慎些总是好的。”
王潮站在帅帐前,望着帐外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暴雨和山下咆哮的洪流,再看向雨中忙碌指挥的王审知,心中波澜起伏。他这个弟弟,所拥有的,恐怕远不止是“巧思”那么简单。
经此“天象之争”,王审知在军中的威望,尤其是那份超越常理的“预判”能力,被蒙上了一层近乎“神异”的色彩。士卒们看他的眼神,除了以往的敬佩,更增添了几分敬畏。而他也借此机会,顺势提出了一套应对极端天气的行军扎营规范,再也没有人敢轻易质疑。
暴雨持续了整整一夜。这一夜,全军无人安眠。但在高处营寨的保护下,他们终究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灾。
当黎明来临,暴雨渐歇,洪水平息,留下满目疮痍的峡谷时,每一个幸存者都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条充满艰险的南迁之路上,王审知的“巧思”和“谨慎”,一次又一次地,成为了他们能够活下去的最大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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