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匪之战的成功,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王审知的人生中激起了巨大的、影响深远的波澜。凯旋的队伍尚未完全归营,胜利的消息和那些经过口耳相传、不免带上了几分夸张色彩的作战细节——尤其是“疑兵之计”、“火攻断后”、“险地伏击”——就已经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军营。
当王审知骑着战马,押解着俘虏,带着缴获的物资和阵亡弟兄的遗体返回时,他感受到的氛围与出征时已然截然不同。之前,士卒们看他,目光中多是好奇、审视,甚至因其“巧思参军”的名头而带着一丝文人领兵的疑虑。而此刻,那些目光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敬畏、钦佩,乃至狂热。
那是军队中最硬核的通行证——战功和胜利——所带来的天然威望。他不再是那个仅仅靠着兄长庇护和“奇技淫巧”立身的王三郎,而是真正在战场上证明了勇气、决断与谋略的“王将军”。
中军大帐前,王潮亲自出迎。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重重地拍了拍王审知的肩膀,眼神中的欣慰、赞许和如释重负,比任何褒奖之词都更有分量。郑珏也站在迎接的人群中,面色依旧沉静,但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却难以抑制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惊悸与凝重。王审知展现出的军事才能,显然超出了他此前的预估,这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然而,对王审知而言,比这些外界的反应更重要的,是他在此战中真正收获的、远比战利品珍贵的东西——那就是初步凝聚起来的人心,尤其是两位关键人物的真心投效。
第一位,自然是百夫长张渠。
这位性格耿直、作战勇猛的低级军官,在此战中与王审知并肩经历生死,亲眼目睹了他如何从最初的紧张迅速变得冷静果决,如何运用那些看似“取巧”实则有效的战术,更重要的是,亲眼看到了他如何珍惜士卒性命、不贪功、不诿过。在清理战场、安置伤员、分配缴获时,王审知所表现出的公平与仁厚,彻底折服了张渠。
庆功宴后的第二日清晨,张渠便独自来到王审知的营帐外,也不通报,就那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王审知闻讯赶紧出帐,见状大惊:“张百夫长,你这是为何?快快请起!”
张渠却不起来,昂着头,黝黑的脸上满是郑重之色,声音洪亮:“参军!昨日之战,张某心服口服!以往对参军多有怠慢质疑,是张某眼拙!参军不仅善巧思,更有勇有谋,体恤士卒,乃真豪杰!张某是个粗人,不懂太多大道理,只愿以此残躯,追随参军左右,牵马坠蹬,刀山火海,绝无二话!请参军收留!”
这番话朴实无华,却掷地有声,充满了军人式的直白与赤诚。王审知心中涌起一股热流,他知道,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块基石。他上前用力扶起张渠:“张大哥言重了!你我并肩杀敌,便是生死弟兄!日后诸多艰难,正需张大哥这般忠勇之士鼎力相助!快起来!”
这一扶一诺,便定了主从之名,也收了王审知穿越以来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武将心腹。
而第二位,则更是意外之喜,便是那员被俘的敌方骁将,李尤。
李尤被俘后,一直沉默寡言,眼神桀骜,带着败军之将的屈辱和决绝,只求一死。王审知却并未将他与其他俘虏一同关押,也未急于招降,反而吩咐军医好好诊治他的伤势,饮食上也未曾苛待。
这日,王审知亲自来到关押李尤的营帐。李尤伤势已好了大半,见王审知进来,只是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王审知也不以为意,自顾自地在一旁坐下,平静地开口道:“李将军武艺高强,临阵机变,王某佩服。那日悬崖反击,险些让王某功亏一篑。”
李尤身体微微一僵,似乎没料到对方会称赞自己。
王审知继续道:“我查过,你原本也是官军出身,因上司苛虐,才无奈落草。你麾下那些弟兄,也多是活不下去的苦命人。此次劫掠我军粮道,想必也是受了山中缺粮所迫,或是……受了某些人的蛊惑?”他最后一句,意味深长。
李尤猛地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王审知:“你待如何?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我不杀你。”王审知摇摇头,“杀一个勇士,很容易。但得到一个勇士的真心,却很难。我看重的,是你的将才和血性,而非你曾经的身份。”
他站起身,走到帐边,望着外面操练的士兵:“这乱世,人命如草芥。但大丈夫立于世,总该做点不一样的事。是继续为寇,朝不保夕,甚至沦为他人棋子;还是跟着我,做一番事业,让跟着你的弟兄们,能堂堂正正地吃一口安稳饭,甚至……有朝一日,能护卫一方百姓,博个封妻荫子?”
他转过身,目光坦诚地看着李尤:“我不逼你。你若是觉得我王审知还可追随,便留下。若是觉得道不同,养好伤后,我赠你盘缠,你可自行离去,绝不为难。”
李尤愣住了。他预想过严刑拷打,预想过威逼利诱,甚至预想过劝降,却万万没想到是这般局面。对方不仅了解他的过去,点破他的处境,更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尊重和选择权。那“做一番事业”、“护卫一方百姓”的话语,更是隐隐触动了他内心深处早已沉寂的某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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