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子垣终于踏出了南海之渊,抬眸望向那片澄澈如洗的蓝天,刺眼的阳光倾洒而下,他不由自主地抬手,以宽大的衣袖半遮住眼眸。
这是他百年来第一次见到这温暖而明亮的阳光,刹那间,一种恍若隔世之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微微眯起眼睛,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在回味着这久违的温暖。
鼻尖耸动,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咸腥味的空气瞬间充盈了整个胸腔,这熟悉又亲切的气息,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亲切感。
这时,风子垣锐利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不远处有一抹素雅身影。
定睛细看,正是冰月,和两名手下静静地站着。
冰月一袭素衣,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乌黑亮丽的长发垂落在肩头,几缕发丝被风吹起,轻轻拂过她那白皙如玉的脸庞,更添了几分空灵之美。
见到风子垣,冰月那原本平静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招呼着手下奔了过来。
到风子垣面前,冰月微微躬身,拱手道:
“公子百年来潜心修炼,如今破关而出,实乃可喜可贺之幸事!”
近看之下,风子垣察觉到冰月原本如凝脂般莹润的面色,此刻竟隐隐泛着几分苍白,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憔悴。
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眸,此刻也透露出丝丝慌乱与心不在焉,仿佛心中藏着什么心事。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多想,同样拱手道:
“辛苦冰月姑娘在此等候我。这一年漂泊在外,想必也不好过。”
冰月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这点微末苦头,于我而言,何足挂齿。公子才是历经千难万险,百余年来,在暗无天日的海渊之中潜心修炼。那破地方,阴冷潮湿,暗流涌动。考验的,又岂止是公子钢筋铁骨般的躯体?更是坚如磐石的心性意志啊!”
说着,她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言辞之间过于直白,忙轻轻咬了咬下唇,打断了双方的对话,道:
“公子,陛下近日来不断飞书传讯,皆在询问公子的情况,还特意嘱咐我,一接到公子,便即刻返程。如今时间紧迫,就莫要耽搁了。”
风子垣见她似乎不愿过多寒暄,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既然如此,便有劳冰月姑娘带路了。”
一路上,冰月闷头赶路,脚步匆匆,也不与风子垣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的眉头紧紧皱着,眼神不时地四处张望,似乎在警惕着什么潜在的危险。
风子垣瞧着这尴尬而沉闷的气氛,便侧过头,将目光投向身边一名鲛人族男子。
此人名叫大宽,他身材魁梧壮硕,面容憨厚质朴,透着一股老实巴交的气息。
“大宽,怎不见龙二他们几人?往日里,你们几个总是如影随形,今日怎的踪影全无?”
大宽闻言,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冰月之前的警告,眼神中不禁闪过一丝慌乱。
他嘴巴微张,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结结巴巴地说道:
“他…他们……”
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利索。
他急得额头冒汗,却不知该编个怎样天衣无缝的理由来搪塞风子垣。
冰月眼疾手快,察觉到大宽的窘态,迅速接过话头:
“他们有要事在身,先行离开了。”
言罢,便又恢复那副闷头赶路的模样,脚步愈发急促,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一般。
风子垣见状,疑窦更甚,但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默默地跟在冰月身后。
他总觉得此女今日极度反常,仿佛在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又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就这样,几人行至一艘巍峨的尖底龙骨海舶前。
此船虽较来时与海梦娅同乘的那艘战船略小,然而,通体气势丝毫不减,恍若一座浮动的海上堡垒。
船身以百年铁木为骨,经能工巧匠以榫卯相接,坚如磐石。
其形制独特,船底尖锐如剑,船首高昂如龙首,其上雕有狰狞的海兽兽面。
船尾立有望楼,上置铜制司南,海风拂过,檐角铜铃叮咚作响。
两舷设有水密隔舱十二间,纵使一舱进水亦不倾覆。
船帆以三层麻布缝制,经桐油浸染,呈深褐色,此时正高高扬起,迎风鼓胀如满月。
帆面绘有朱色海水纹,正随风猎猎招展。
冰月停下脚步,转身对风子垣说道:
“公子,此船较之寻常海舶快上许多,乘此船而行,能早日抵达极乐宫,与陛下相会。”
说话间,她的眼神闪烁不定,四处乱瞟,似是在警惕地观察四周。
风子垣微微颔首,应了一声:“好!”
言罢,抬脚稳稳踏上船板,如闲庭信步般,随着冰月径直走向事先为他精心备好的船舱。
步入舱内,只见布置得十分雅致。
床榻之上,锦被绣衾整齐叠放,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袅袅萦绕,令人心神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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