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刑部衙门那沉重的朱漆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透出里面昏黄的灯火和一股混合着陈旧纸张、劣质墨汁和隐约消毒药草味的复杂气息。
凌析裹紧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夹袄,顶着刺骨的寒风,踩着点冲进了物验房的小院。
卯时初刻,点卯的梆子声刚响过。
院子里,老仵作宋怀仁已经在了,正拿着把大扫帚,慢悠悠地扫着昨夜落下的薄霜。
谢前也到了,正哈着白气搓手跺脚,看到凌析进来,立刻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凌哥!早啊!冻坏了吧?快进屋,宋师傅生了炭盆!”
凌析点点头,冻得发麻的脸颊扯不出笑容,只含糊地应了一声,赶紧钻进那间不大的物验房。
屋里果然暖和不少,墙角一个黄泥小炭盆正散发着微弱的热气。
靠墙的长条木桌上,那具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尸静静躺着,身上盖着一块洗得发白的粗麻布,只露出湿漉漉的头发和额头。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尸臭和用来除臭淡淡草药味。
不过相对于这死去多时又泡了水的尸体,那股草药味不能说是毫无作用,只能说是交相辉映。
邢司业还没来,物验房里就他们仨。
倒也不是大佬可以偷懒,他的官职需要每天上朝,据说上朝时间更反人性,只能说人和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宋师傅,谢前,开工吧。”凌析没废话,直接走到桌边,解开布包,拿出她的“专业装备”——粗布围裙、袖套、自制口罩,麻利地穿戴整齐。
那口罩里夹着的炭末和草药,多少能抵挡点令人作呕的气味。
宋师傅放下扫帚,也套上他那身洗得发白、带着常年药渍的仵作服。谢前则自觉地拿起纸笔,准备记录。
“宋师傅,您主验尸身内部,重点查胃内容物、咽喉、肺部,还有……指甲缝和口腔黏膜,看有没有中毒迹象。”凌析一边说,一边将目光投向那身湿透沉重的大红嫁衣,“这身衣裳,我来。”
宋师傅点点头,浑浊的老眼里闪着专注的光:“好!符纸和那丝线,老夫也一并再验验。”他拿起一把小巧锋利的银刀,走向尸体头部。
凌析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在尸体身上的麻布。
那身湿透的嫁衣在昏暗的灯光下,红得更加刺眼,像凝固的血。
她先整体观察了一下嫁衣的样式和破损情况——除了被水浸泡、拉扯造成的褶皱和污渍,表面看起来并无明显撕裂或破损。
但这骗不过她的眼睛。
她拿起一把自制的、柄细头尖的小木签(类似现代的无齿镊子),凑近嫁衣内侧的隐蔽处,开始一寸一寸地仔细检查。
腋下。这里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果然,在靠近接缝处,几根用于刺绣的金线被勾出了细微的毛刺,旁边还有几道不起眼的、像是被粗糙指甲刮蹭过的浅痕!痕迹很新,不像是穿着磨损。
裙摆内衬。这里更隐蔽。
凌析几乎趴在了桌子上,借着油灯微弱的光线,仔细搜寻。
在靠近臀部的内衬褶皱里,她又发现了几处类似的勾丝和刮蹭痕迹,而且这里的痕迹似乎更用力,金线甚至被勾断了一小截。
“有发现?”谢前凑过来,小声问,眼睛亮晶晶的。
“嗯。”凌析应了一声,声音隔着口罩有些闷。
她用小木签轻轻拨开那处勾丝最严重的地方。金线被勾断,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线头。而在那线头纠缠的地方……
凌析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她小心翼翼地用木签尖端,极其轻柔地挑动着那团细小的线头。
一点极其细微、几乎与深色内衬融为一体的东西,被她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剥离了出来。
那是一小截丝线,非常细,颜色是……深蓝色!
凌析屏住呼吸,用木签尖将那一小截深蓝丝线轻轻夹起,凑到油灯下仔细观看。
这丝线……太不一样了!
它比嫁衣本身的棉布丝线细得多,也光滑得多。
在灯光下,泛着一种柔和内敛的光泽,质地紧密均匀,触感细腻冰凉。
这绝不是普通农家女能用的布料,甚至比这身嫁衣的料子还要好上许多!倒更像是上等绸缎的里衬才会用的细丝线!
“宋师傅!谢前!快看!”凌析的声音带着一丝压不住的激动。
宋师傅放下手中的银刀,凑过来。谢前也赶紧伸长脖子。
“这丝线……”宋师傅眯着眼,拿起一个简易的放大镜仔细看了看,“质地精良,色泽均匀,是上好的湖丝啊,绝非寻常人家之物。”
谢前飞快地在记录簿上写着,嘴里念叨:“嫁衣内衬勾出上等湖丝……深蓝色……”
凌析盯着那截在灯光下泛着幽蓝光泽的细丝线,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死者看起来家境贫寒,这身嫁衣料子普通,做工虽细,但绝用不起这种上等湖丝。
这丝线,只可能是从别人身上勾下来的!
而且,从勾丝的位置(腋下、裙摆内衬)和力度来看,是在非常激烈的抓扯、撕打中勾下来的,对方穿着深蓝色的、质地精良的绸缎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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