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刚因为邢司业那句“录名”而起的短暂骚动还没平息,衙役们押着棺材铺的人还没回来,巷口却突然传来一阵粗哑悲愤的嚎啕,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
“我的儿啊——!成才!我的儿啊——!”
一个穿着深紫色绸缎员外袍、身材微胖、面色焦黄的中年男人,在几个家丁的簇拥下,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
他正是柳记染坊的东家,柳树清。
他一看到地上柳成才那血肉模糊的脖子和身下那滩刺目的暗红,顿时如遭雷击,双眼翻白,“嗝喽”一声就要晕过去,场面顿时乱做了一锅粥。
而后,柳员外被周围几个家丁又是摇晃又是掐人中,片刻后悠悠醒转,他又看了一眼儿子的尸体,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捶打着冰冷的地面,涕泪横流。
“成才!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爹……爹还没看你成家立业啊!哪个天杀的畜生!丧尽天良啊——!”柳树清哭得撕心裂肺,额头重重磕在泥地上,沾满了污渍。
几个家丁慌忙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
“少爷!少爷您死得好惨啊!”见劝不住老爷,有个三角眼尖嘴猴腮的家丁扑通一下跪倒,跟着嚎哭起来,那哭声甚至比柳树清还悲戚,跟死的是他亲爹似的。
见此,旁边几个家丁满脸的恍然大悟状,齐刷刷跪倒一片,嚎啕大哭,一个比一个卖力,还在哭喊里暗中捶了第一个嚎哭的家丁几下。
叫你小子拍马屁!叫你小子内卷!
那家丁被锤得龇牙咧嘴,痛哭声里都多了几分真心——主要是疼得。
老仵作宋师傅叹了口气,摇摇头。
几个杂役候选人也面露戚戚然。邢司业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目光扫过哭倒在地的柳树清。
凌析正沉浸在“铁饭碗到手,烤鸡在望”的短暂喜悦里,被这突如其来的嚎啕震得脑仁嗡嗡响。胃里那点因为兴奋暂时压下去的饥饿感,被这噪音勾得又翻腾起来。
她忍不住靠着墙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小声嘀咕:“嚎啥嚎……人都凉透了,嚎给谁听呢……有这功夫不如……”
话没说完,声音不大,却正好被那刚被家丁搀扶起来、正用袖子抹泪的柳树清听见了。
柳树清哭声戛然而止,猛地抬起头,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像喷火的铜铃,狠狠瞪向靠在墙边的凌析:“你!你个小杂种,你说什么?我儿惨死,你竟还说风凉话?!你还有没有人性?!冷血!畜生!”
这次是一个微胖的家丁最先反应过来,立刻怒目而视,指着凌析骂道:
“就是!你算什么东西!”
“敢对柳老爷不敬!活腻歪了!”瘦猴家丁立刻跟上。
“看他那穷酸样!定是嫉妒我家少爷富贵!”另一个眯缝眼家丁跟着补充。
凌析被劈头盖脸一顿骂,也不恼,反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没什么温度的笑意。
她慢悠悠地站直了身体,拍了拍沾了点泥的衣角,目光平静地扫过柳树清那张愤怒扭曲的脸。
“柳老爷,”凌析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那些谩骂,“您儿子死得惨不惨,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死得……可能没那么‘冤’。”
这话一出,如同冷水泼进了滚油锅。
“你!你放屁!”柳树清气得浑身肥肉都在抖,指着凌析的手指都在哆嗦,“你敢污蔑我儿?!我儿品性纯良,谁人不知!定是那歹人见财起意!”
“你……你个小杂种!定是收了歹人的好处!来人!给我打!打烂他的嘴!”
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丁作势就要上前,瘦猴却是眼珠一转,跟在后边拖拖拉拉的。
“放肆!”一声冷喝骤然响起,瘦猴当机立断停下扶着自家老爷——细细看去,他甚至没走出去二尺。
他是想拍马屁,但他又不傻!去打刑部带来的人,那可是要进牢子的!
邢司业不知何时已转过身,目光冰冷地扫过那几个蠢蠢欲动的家丁。那眼神不带丝毫情绪,却让那几个家丁瞬间僵在原地,如同被冻住了一般,不敢再动分毫。
柳树清也被这气势慑住,脸上横肉抽搐,强压下怒火,色厉内荏地吼道:“这位大人,您听听!这小杂……杂役满口胡言,污蔑我儿!您可得为小民做主啊!”
邢司业没说话,只是目光淡淡地落在凌析身上。
凌析却像是没看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她有气无力地拍了拍手,拖着步子往前走了两步,走到柳成才尸体旁边,蹲了下来。
她没碰尸体,只是伸手指着尸体身侧那片被踩踏得有些模糊、但依稀还能分辨的地面痕迹。
“柳老爷,您看这儿。”凌析的声音依旧半死不活,凭着对吃公家饭的强烈渴望,勉强解释道,“这泥地上,除了衙役和看客的脚印,还有几道很深的拖拽痕迹。看这方向,是从巷子深处拖出来的。”
她顿了顿,手指移向柳成才那双沾满泥泞、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锦缎靴子底部:“再看看令郎的靴底。沾满了这种……深褐色的湿泥,还混着点腐烂的草叶子。这种泥,在巷子深处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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