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财政局家属院属于老小区，红砖楼房排列整齐，院子里几棵梧桐树洒下斑驳树影。
这里住着许多随子女进城的老年人，形成了独特的“老人社交圈”。
每天暖阳高照时，当上班上学的都离开后，一群老太太便准时聚集在院子的石凳周围，开始一天的“情报交流”。
其中最活跃的是住在一楼的刘老太太，她儿子在财政局工作，自诩为院子里的“消息通”，东家的长，西家的短，都逃不过她像鹰隼一样的眼睛。
这天早晨，刘老太太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你们听说了吗？四楼新搬来那家，有九个女儿！”
“胡扯吧？九个？天上王母娘娘才七个仙女呢！”旁边嗑瓜子的李老太嗤之以鼻。
刘老太太急得直拍大腿：“我亲眼见的，大大小小九个丫头片子，跟梯子蹬似的，昨天搬来时，叽叽喳喳的像一群麻雀，整整跑上跑下十几趟！”
老太太们顿时炸开了锅： “天老爷！这不是犯了九女煞星吗？”
“光超生罚款得交多少啊？前些年我们村老王家生四个，家里粮食都被计生办搬空了！”
“这两口子可真敢生……”
“九个啊，跟下猪崽子一样！”
就在这时，面目和善的张老太太拄着拐杖慢慢走来，她住在林有福家的对面。儿子在县政府工作，为人正直，她也向来明事理：“女儿怎么了？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生这么多女儿是福气！”
刘老太太撇嘴：“福气？女儿能养老？长大了嫁人一走，还不等于白养？”
“就是……还是儿子叫人心里踏实！”其他老太太附和。
她们正说着，林楠放学回家，路过的时候，恰好听到议论声。她顿了顿，还是礼貌地打了招呼：“奶奶们好。”
老太太们顿时噤声，尴尬地回了个微笑。等林楠上楼后，刘老太啧啧道：“看这丫头倒挺懂礼貌。”
不一会儿，韩秀琴接上小学的几个女儿回来。四个女孩穿着整齐的校服，手拉着手走进院子，见到老太太们也齐声问候：“奶奶好！”
老太太们愣了片刻，咂吧着嘴纷纷回应。看着女孩们蹦跳上楼的背影，李老太忍不住说：“还别说，这家孩子教育得真好，比我家那臭孙子礼貌多了！”
然而，好印象没持续多久。随着林家成为院子里的“新闻”的焦点，刘老太太的“调查”也越来越深入。
几天后，她又带来新情报：“老姐妹们知道吗？那家男人是农村来的暴发户，听说在村里种地发了点财，就跑城里来了。”
“怪不得生这么多孩子，农村人不都这样？重男轻女，非要生个带把的不可！”有人附和。
张老太太听不下去：“你们别瞎说，我听说人家是办运输公司的，魏书记都表彰过呢。”
刘老太太不以为然：“吹吧！就他那土里土气的样，能像有什么大本事？”
渐渐地，刘老太太觉得林家好欺负，说话越发肆无忌惮。
有天，韩秀琴带着老六老七从幼儿园回来，两个孩子打闹不休。
刘老太太见状，故意大声说：“看吧，女儿多了就是是非多，天天吵吵闹闹的，不够烦的！”
韩秀琴脸一红，赶紧拉着孩子上楼。
有一回，林有福开了一辆货车回来，车上装着给女儿新买的书架。
刘老太太和几个老姐妹又在后面指指点点：“开个货车显摆什么呀？有点钱就烧包。”
最过分的是有一天，几个老太太看见林家姐妹穿了一模一样的新裙子和新鞋子，刘老太太竟说：“一看就是便宜货，买一堆次品。生这么多女儿，可不就得凑合着散养吗？”
这话恰好被下楼倒垃圾的林楠听到。她咬紧嘴唇，什么也没说，但眼神明显冷了下来。
“这帮恶毒的老太太，虽说是住在城里，怎么比双泉村的那些老太太还八卦！”
晚上，林楠在饭桌上提起这事：“爸，妈，楼下刘奶奶老说咱们家的坏话。她成天拿咱们家当取笑的乐子。”
林有福放下筷子，沉思片刻：“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管不住。只要你们争气，考出好成绩，那些闲话自然会消失。”
韩秀琴叹气：“可是天天被指指点点的，别说孩子们心里不好受，我听着就憋屈！”
“哼……死老太婆，咸吃萝卜淡操心，我们又没招惹她们，为什么要跟咱们过不去了？”林玥气愤的握紧拳头。
老二林珊突然说：“刘奶奶的孙子跟我同班，学习可差劲了，乘法口诀还不会，老师讲课他睡觉，回答问题像梦游！”
林楠眼睛一亮，有了主意。
第二天放学，林楠特意等在院子门口。见刘老太太接孙子回来，她主动上前：“刘奶奶，听说您孙子数学不好，要不要让我帮他辅导一下？我数学还行，上次考了满分。”
刘老太太一愣，尴尬地拒绝：“不……不用了，他爸会教。”
等林楠上楼后，刘老太脸红一阵白一阵。她孙子学习差是事实，被当着众人的面这么一说，顿时没了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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