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李崇义跪在宫门外的石阶上,青砖沁着晨露,寒意顺着膝盖往上爬。
他手里攥着一封辞表,指节发白,额角青筋微跳。
昨夜府中突遭御史台搜查,理由是“包庇逃犯”。
可那账房不过是他一个下属私自放走的,连面都没见过他。
罪名来得蹊跷,手段却狠辣——兵卒破门而入,翻箱倒柜,连内院都未放过。
府中上下惊惶失措,妻儿躲在佛堂不敢出声。
他知道,这不是冲那个账房,是冲他这个京兆尹来的。
站队的时候到了。
新政推行三月,七皇子萧澈铁腕肃贪,接连扳倒三位尚书、五位国公门生。
朝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世家暗流涌动,都在等一个人倒下,好借机反扑。
而他李崇义,出身裴氏旁支,既非嫡系又无靠山,正是最好的开刀对象。
他本想一走了之,辞官归乡,远离这血雨腥风。
可就在他抬步欲上宫阶时,一道身影缓缓出现在雾中。
程砚秋拄着乌木杖,披着旧青袍,头发花白如霜,脚步却不迟疑。
她停在他面前,目光平静:“你也来递辞表?”
李崇义一怔,“程大人?您怎会在此?”
“我每日寅时进宫观星。”她淡淡道,“今早火星逆行,主权臣更迭,不宜轻动。”
她顿了顿,看着他手中那封纸,“三十年前,我也想过辞官。那时钦天监要我篡改日食时辰,说宰相要在那天祈福,若现天象凶兆,恐动摇国本。他们让我把日食记晚半个时辰。”
李崇义瞳孔微缩。
“我说不。”程砚秋声音低却清晰,“结果被贬出京城十年。回来时,老师已死于狱中,钦天监换了三任监正,没人再提真话。”
她抬头望天,东方微亮,“但我没走。因为走得人多了,黑夜就真的没人看见星星。”
李崇义僵立原地。
风穿巷而过,吹开他手中辞表一角。
那一行“恳请致仕”的字迹,在晨光里显得苍白无力。
良久,他低头,将那封纸一点一点撕碎,撒向风中。
转身离去时,他声音沉定:“传我令,彻查全府胥吏,凡涉私放、受贿、通弊者,即刻革职查办。八名亲信,全部清退。”
与此同时,城西慈恩尼庵。
裴明珏盘坐在蒲团上,手捻佛珠,低声诵经。
她十五岁,容貌尚稚,眉宇间却已有几分倔强。
父亲裴文昭曾是当朝宰辅,如今被打入冷宫,裴家子弟或流放或圈禁,唯她因年幼且为庶出,被安置于此读书静养。
今日抄经,翻开一部残卷《礼律辑要》,纸页泛黄,边角破损。
她正欲翻过,忽觉夹层有异。
抽出一看,是一张折叠的笺纸,上面一行批注赫然入目:
“庶民无状,法可假借;士族有失,宜曲庇之。”
字迹熟悉——是父亲亲笔。
她手指猛地一颤。
母亲生前常说:“我们是清白人家。”可那些夜里无声消失的婢女呢?
被强夺田产哭嚎于县衙外的农户呢?
还有那个瘐死狱中的小吏,只因举报裴家管家贪墨?
她忽然觉得这庵堂里的香火味刺鼻得令人作呕。
夜深人静,她取下发簪,一点点刮下批注上的墨迹,动作极轻,生怕惊动巡夜僧人。
碎墨藏入一颗空心佛珠,又塞进供桌下的暗格。
次日清晨,她故意落在众人之后,将佛珠悄悄塞给那位常年扫地的老僧。
老人眼神浑浊,接过时却微微颔首,仿佛早已明白。
三日后,监察院匿名箱开启。
苏锦黎亲自到场,戴着素色手套,一层层打开那些纸条与信件。
多数是琐碎举报,也有恶意中伤。
直到她看到那颗沾着香灰的佛珠。
剖开空腔,取出细碎墨屑。
“周元柏。”她唤道。
片刻后,文书官捧着复原文书进来:“王妃,属下已还原内容。确实是裴文昭笔迹,且用的是内阁密墨,三年前才启用。”
苏锦黎凝视那句话,唇角微扬。
“果然,他们自己人开始说话了。”
她放下纸,望向窗外。
裴府旧宅方向,炊烟袅袅,看似沉寂,实则暗流不止。
“赵九龄。”她下令,“继续盯住墙外那个乞儿。我不动他,我要顺着他,摸到整张网。”
当晚,一条假消息悄然流出:“监察院将赦免主动投诚者,既往不咎。”
城南赌坊内,卖花妪接过油纸包时,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而在监察院值房,陆知微握笔记录完最后一桩案情,忽听手下低声禀报:
“副使,匿名箱又有新投件——关于某位御史之子,在私塾言及七王府……”陆知微接到密报时,正执笔批阅一份漕运账目。
油灯昏黄,纸页翻动声里夹着一句“七王将尽诛旧臣”,像根刺扎进她耳中。
举报者言之凿凿:御史李慎之子在城南私塾授课间隙,当众扬言,“七王府已列百官生死簿,凡不附新政者,皆以通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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