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澈咳出第一口血时,天还未亮。
暗红的血点溅在雪白狐裘上,像梅花落在霜地。
他靠在床头,指尖微颤,唇角却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苏锦黎坐在一旁,手搭在他腕间,脉象虚浮而紊乱——药量刚好,不多不少,足以让太医束手、朝臣动容。
“该去宫门了。”她轻声说。
沈怀瑾已在门外候着,脸色凝重如铁。
他是刑部侍郎,也是萧澈最信任的幕僚之一。
此刻却不得不扮作一个悲愤交加的随从,将七王爷半扶半抱地搀下台阶。
马车行至宫门前,风忽然大了起来。
原本晴朗的夜空被乌云吞噬,一道裂痕般的闪电劈开天际,紧接着,檐角铜铃应声而落,直坠而下,正砸在萧澈肩头。
狐裘撕裂,鲜血涌出,染得整片肩膀殷红刺目。
四周一片死寂。
文武百官驻足观望,有人倒吸冷气,有人慌忙后退。
一位年迈的老尚书拄着拐杖,嘴唇哆嗦:“血衣临阙……主易储之兆啊!”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涟漪瞬间扩散。
消息还没传进内廷,六部廊下已私语如潮。
有说是太子暗中下毒的,也有说是先帝冤魂显灵的;更有人提起三年前冬至那场大火——静思院焚毁当夜,也曾电闪雷鸣,尸骨无存。
而这火,正是当今太子亲奏圣裁,以“妖言惑众”为由烧了关押废妃与庶子的冷宫。
就在这人心浮动之际,城中十余处茶肆酒楼悄然流传起一段奇谈:
“七殿下昨夜梦见静思院烈焰中走出一人,披发覆面,手中提着半块残玉,只说了一句——‘吾兄当立,尔弟何敢居上?’便化烟而去。”
说得绘声绘色,连梦里火光的颜色都分毫不差。
更有算命先生拍案惊呼:“那是前太子魂归来讨命!”
与此同时,钦天监钟楼之上,程砚秋独自立于铜牌之后。
她双手微调机关,一道斜切光影自钟面投射而出,在宫墙之上拉出长长的裂痕,宛如苍穹被利刃划破。
她望着那道影,眼神清冷坚定:“时辰到了,天地也会开口说话。”
民间开始疯传“天裂示警”,街头小儿唱起童谣:“赤衣坠宫门,钟响裂青天,龙子呕心血,江山换新颜。”
朝堂之上,谢云归缓步出列。
他一身靛蓝官袍未改,神情却比往日肃然几分。
面对满殿文武,声音不高,却字字入耳:“今永夜钟鸣不止,天象错乱无序,贤王呕血晕厥于宫门之前,三异并现,岂是偶然?《礼记》有言:‘国有大灾,则举哀以动天心。’今社稷危疑,储位动摇,请陛下依古礼,暂收东宫玺绶,待南郊告祭天地、问卜宗庙之后,再定储君归属。”
此言一出,殿内骤然安静。
兵部尚书张元衡本欲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此刻若强行为太子辩护,只会让人联想更多——毕竟,谁能让天降异象?
谁又能令钟楼无故长鸣?
几位阁老彼此交换眼神,其中资历最深的陈太傅终于开口:“天意难违,祖制不可轻废。谢少卿所请,合乎礼法。”
皇帝尚未现身,但帘后已有轻微响动,似有人起身踱步。
御座之后,一道目光透过珠帘缝隙,冷冷扫过全场。
没有人看见的是,在礼部值房偏院的一角,林砚舟正伏案疾书。
烛火摇曳,映着他瘦削的脸庞和紧锁的眉头。
笔尖沙沙作响,他在修订一份名为《南郊仪注补遗》的文书,纸页翻到最后一页,墨迹沉凝如血:
“代罪祭官面具已现,若不行祭,则灾必延及社稷。”林砚舟写完最后一笔时,天已三更。
烛火被窗外灌进的风压得几乎熄灭,他抬手挡了挡,指尖仍沾着未干的墨。
那句“代罪祭官面具已现,若不行祭,则灾必延及社稷”赫然在纸页末端,字迹如刀刻入木简。
他知道,这不只是补遗,而是一道催命符——一道以礼制为名、实则撬动皇权根基的暗令。
但他必须这么做。
三年前静思院大火那夜,他曾亲眼看见一名奄奄一息的小太监从废墟中爬出,嘴里念着“先太子……未死”,而后被人拖回火场。
那时他不过是个掌管典籍的闲官,连一句公道话都不敢上奏。
如今,天地都开始说话了,他不能再沉默。
他吹熄蜡烛,将文书卷起,用青绸裹好,亲自送往礼部代尚书李慎之府邸。
门房欲拦,林砚舟只说一句:“南郊仪注有重大疏漏,关乎宗庙安危。”对方脸色微变,连忙通报。
李慎之披衣而出,见是林砚舟,眉头一皱:“这么晚了,何事如此紧急?”
林砚舟不答,只将文书递上,待其展开阅览至末尾,才缓缓开口:“面具上的名字,是你女儿嫁给太子那年,亲手绣上去的。”
空气骤然凝固。
李慎之猛地抬头,瞳孔剧烈收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庶女攻略:病弱皇子的千层套路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庶女攻略:病弱皇子的千层套路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