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白大褂的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得很。她接过林小满的胳膊,用镊子轻轻拨开伤口周围的纱布,眉头立刻拧成了个疙瘩:“丫头,你这是拿自己的身子骨开玩笑呢?都化脓了才来?再拖两天,这胳膊怕是要肿得抬不起来!”
老太太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从药柜里拿出个棕色的小瓶子,倒出些透明的液体在酒精棉上,然后用镊子夹着,轻轻按在伤口上。“忍着点,这是碘酒,杀杀菌。”
碘酒碰到伤口的瞬间,林小满感觉像有团火猛地烧了起来,疼得她浑身一颤,指尖紧紧攥住了张岚的手。张岚的手被捏得生疼,却没敢吭声,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受了委屈的孩子:“没事没事,忍忍就过去了,比打针轻多了。”
林小满紧紧地咬住自己那已经被咬得发白且微微颤抖着的嘴唇,用尽全身力气将即将脱口而出的痛苦呻吟声生生吞咽下去。此刻,儿时记忆中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时他们一家还住在遥远而又美丽的海晏岛上,父亲像往常一样出海捕鱼,但这次不幸遭遇了海上暗礁,锋利的礁石无情地划开了他粗壮有力的大腿!鲜血瞬间染红了整片海面……然而面对如此剧痛,父亲只是皱紧眉头,强忍着疼痛从船舱里找出一瓶早已准备好的碘酒,然后毫不犹豫地倒在了伤口处。
随着一阵钻心刺骨的刺痛袭来,豆大的汗珠不断从父亲额头上滚落下来,但他依然坚强地挤出一丝微笑,并故作轻松地说道:“这点儿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咱这些靠海吃饭、以打鱼为生的人啊,谁身上没有几道伤疤呢?”回想着当年那个场景,林小满突然明白过来一个道理——当身体遭受巨大痛楚之时,如果能够咬紧牙关默默承受,那么无论多么艰难困苦都有可能挺过去。
老太太看她疼得脸色发白,动作放缓了些,换了支沾着黄色药膏的棉签,一点点往伤口上涂:“这是磺胺软膏,消炎管用。军训是磨性子,可不是让你们拿身体硬扛的。你这胳膊要是肿起来,后面的会操、拉歌,啥都参加不了,划算吗?”
张岚在旁边给她递过一杯凉白开,杯子是医务室的搪瓷缸,上面印着“为人民服务”的字样,边缘磕掉了块瓷。“你看你,昨天晚上就瞅着你胳膊不对劲,让你抹点药膏,你非说没事。”
林小满喝了口凉水,喉咙里的灼痛感缓解了些,刚想说话,医务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赵铁柱扶着个男生站在门口,那男生脸色苍白得像张纸,额头上缠着块纱布,渗着点血渍,走路都打晃——是植保专业的马军,刚才练战术动作时没注意,被地上的石头磕到了额头。
“你怎么在这?”赵铁柱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惊讶,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似的,落在林小满缠着纱布的胳膊肘上,黝黑的脸上瞬间浮起一层紧张,眉头皱得像打了个结。
“胳膊肘磨破了,来上点药。”林小满下意识地把胳膊往身后缩了缩,指尖碰到张岚的手,才想起自己躲什么。她抬眼看向马军,“他这是……”
“练战术时没瞅准地面,脑袋磕石头上了。”赵铁柱把马军扶到靠墙的椅子上,动作小心得像捧着易碎的瓷器。他的目光又落回林小满的胳膊上,声音放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疼:“很疼吧?”
“没事,医生说上点药就好了。”林小满避开他的目光,拿起桌上的药膏盒子,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盒盖的边缘,“我们先回去了,你们赶紧让医生看看。”
“哎——”赵铁柱还想说点什么,林小满已经被张岚拉着走出了医务室。
刚出门口,张岚就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她的肩膀,津市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两颗小星星:“你没看见刚才赵铁柱那眼神吗?活脱脱我哥看他对象的样子,紧张得跟啥似的。”
林小满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从脸颊一直烧到耳根,像被正午的太阳晒透的红高粱。“你别瞎说。”她的声音有点发虚,“他就是……就是邻居,看我受伤了,关心一下。”
“邻居?”张岚挑了挑眉,脚步放慢了些,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邻居能把自己揣了一路的姜糖偷偷塞给你?邻居能在你被教官罚站时,偷偷给你使眼色教你法子?小满,你是不是傻?”
林小满没说话,心里却像被投进了颗小石子,漾开一圈圈涟漪。张岚的话像根细针,刺破了她一直以来刻意维持的平静。是啊,邻居会在她烤糕忙得脚不沾地时,默默把劈好的柴堆到灶房门口吗?会在码头卸完货,特意绕远路把最大的那条鲅鱼留给宛宛吗?会在来京市的火车上,把靠窗的座位让给她和宛宛,自己挤在过道里熬了整整一夜吗?
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就如同海晏岛上那质朴无华的邻里情谊一般,早已融入到生活之中,宛如岛上清新宜人的海风和柔软细腻的沙滩那般自然而然地存在着。然而,当张岚说出这番话后,那些曾经被视为理所当然的细微之处却突然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仿佛海浪花糕中的那一小撮毫不起眼的海苔碎末儿——平日里并不起眼,但若是仔细咀嚼品味一番,便会惊讶地察觉到,原来正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咸味与香气交织在一起,赋予了整块糕点独特而诱人的风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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