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曹扔下的那句“敢误期斩”,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东塘工坊每个人的心头。那袋沉甸甸的定金银两,非但不是喜悦,反而成了催命的符咒。每月一百五十匹防火麻棉布!以工坊现今的人手和产能,即便日夜不休,也绝无可能完成。
扩充!必须立刻、最大限度地扩充人手!
李青禾枯槁的脸上不见血色,唯有一双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迫切的火焰。她几乎没有片刻犹豫,立刻做出了一个在旁人看来近乎疯狂的决定:
“张嫂子,周娘子,立刻去附近各村招人!专招熟练织妇或手脚麻利、愿意学的小媳妇、姑娘!工钱按件计,比现今市价高两成!最重要的是——”她顿了顿,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凡愿来者,先付半月工钱做安家粮!即刻兑现!”
“先付半月工钱?!”张寡妇失声惊呼,脸都白了,“青禾妹子,这……这风险太大了!万一招来的人手艺不精,或是做不了几天就跑……这钱可就打水漂了!况且,这得多大一笔现银支出啊!”
如今工坊账上的钱,虽有了军曹的定金,但购买大量明矾、麻料、棉线已是一大笔开销,再预先支付大批人手的半月工钱……万一后续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资金链瞬间就会断裂!
“顾不了那么多了!”李青禾语气决绝,不容置疑,“军令如山!误期是什么下场,你们清楚!现今最快提升产能的法子,就是招人!给人安家粮,才能让她们安心立刻来上工,才能让她们的家人放心!这是险棋,但必须走!”
她眼中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孤注一掷:“快去!能招多少招多少!目标,三十人!”
命令既下,张寡妇和周娘子虽心惊胆战,也只能硬着头皮执行。她们立刻带着几个口齿伶俐的妇人,分头奔向邻近村落,敲锣打鼓,将工坊急招人手、工钱优厚、且预先支付半月安家粮的消息散布出去。
消息如同投石入水,立刻在周边死水般的村落里激起了巨大波澜。
预先支付半月工钱!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优厚条件!对于许多家境贫寒、等米下锅的农户来说,这无疑是天降甘霖。家中若有闲置的妇人劳力,送去不仅能学手艺赚长久的工钱,还能立刻拿到一笔现钱解燃眉之急,诱惑力巨大。
不过两三日功夫,便有络绎不绝的妇人,或被家人陪着,或自己结伴,从四面八方涌向东塘工坊。工棚外排起了长队。
李青禾亲自坐镇筛选。她需要的是能立刻上手或至少手脚麻利、能快速学会的劳力。考核简单直接:看手是否灵巧,问几句家常,问是否怕苦怕累。
选中者,当场登记名册,按手印,然后便由周娘子直接从钱箱里点出沉甸甸的铜钱,或用戥子称好小块碎银,当场发放那“半月安家粮”!
铜钱碰撞的清脆声响,和拿到钱者那难以置信的狂喜、小心翼翼揣入怀中的动作,极大地刺激着后来者的神经。招募现场的气氛变得火热甚至疯狂。
三十个名额很快招满,甚至略有超出。工坊账上的现钱,也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少。
新招的妇人们怀揣着安家钱,大部分第二日便早早来到塘东工坊上工。工棚里顿时更加拥挤喧闹。新手由老手带着,从最简单的工序学起。织机的雷鸣声中,又加入了更多生疏却努力的穿梭声和询问声。
产能,肉眼可见地开始提升。
然而,就在工坊全力运转,试图啃下军需这块硬骨头时,一股阴冷的暗流,也开始在村落间悄然涌动。
陈婆子,便是那日族老来问责时,跟在后面看热闹、嚼舌根最起劲的一个长舌妇。她家与工坊并无直接冲突,甚至她一个远房侄女也去应招,只因手脚笨拙未被选上,她便怀恨在心。如今见工坊如此红火,日进斗金,又招了这么多外人,还预先发钱,心头那股酸妒之意如同毒草般疯长。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在村头井边、树下纳凉处散播谣言:
“哎呦,你们可别被那安家钱迷了眼!天下哪有这等好事?预先给钱?那是买命钱!”
“塘东那地方邪性得很!往日里荒无人烟,怎地平白就起了那么大的雷声?我看哪,那不是织布声,是……是地下不干净的东西在嚎叫!”
“招那么多女人去,关在那苇席棚子里,没日没夜地干……你们可见有几个脸色红润出来的?个个都灰头土脸,眼窝深陷!知道为啥吗?”
她故意压低声音,做出神秘恐怖的表情:“吸人魂呐!那织机吸的就是人的精气神!不然那布怎么就能防火了?那是用了邪法!沾了人魂的!”
“听说啊……夜半三更,都能听到那工棚里有女人的哭声!幽幽怨怨的……就是被吸干了魂,回不了家了……”
这些荒诞恶毒的谣言,经过陈婆子那添油加醋、活灵活现的描绘,竟在一些愚昧闭塞、本就对工坊巨大噪音和陌生女工涌入感到不安的村民中悄悄流传开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被休后,她守着破院种田求生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被休后,她守着破院种田求生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