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快滚!” 掌柜的声音冰冷而厌烦,仿佛多看她一眼都是玷污。
半匹粗麻布重重地砸落在布店门口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卷起一小片灰雾。那灰扑扑的颜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片凝固的、毫无生气的死水。
李青禾布满血丝的眼睛,却在这一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布!新布!给小树做衣裳的布!
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掌心的剧痛和身体的疲惫!她几乎是用扑的姿势,猛地扑跪在那半匹粗布前!伸出那只相对完好的左手,颤抖着,极其小心地、近乎贪婪地,抚摸上粗麻布那冰冷、粗粝、带着毛刺和霉尘颗粒的表面!
指尖传来的触感是如此的陌生,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属于“新”的质感!不再是破窑里那些沾满泥污血痂、一碰就碎的烂布条!这是完整的、结实的、能裁剪成衣裳的布!
她枯槁的脸上,因为激动而剧烈地抽搐着,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污泥垢,无声地滚落,滴落在灰扑扑的粗布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她不再耽搁。用左手和下巴,极其艰难地、却又无比珍重地,将那半匹沉重的粗布卷抱了起来,紧紧搂在怀里!仿佛抱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粗布的毛刺扎着她单薄的衣衫和颈部的皮肤,带来细微的刺痛,她却浑然不觉。
抱着布,她佝偻着背,如同一个抱着巨大希望的火种,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挪出了布店昏暗的门槛,重新踏入正午灼热的、喧嚣的、充满鄙夷目光的街道。
回去的路,比来时更加漫长和艰难。怀里的半匹粗布异常沉重,压得她本就枯槁的身体更加佝偻,每一步都如同跋涉在泥沼。右手的剧痛从未停止,脓血顺着指尖滴落在滚烫的土路上,迅速被蒸干,留下一路断续的深褐色斑点。腹中那点咸腥的盐血混合物带来的微弱力气,正在迅速流失。饥饿和疲惫如同两条冰冷的巨蟒,重新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她死死咬着牙,布满血丝的眼睛只盯着前方——西坡的方向,破窑的方向,小树的方向。怀里的粗布是她唯一的支撑,那粗粝的质感硌着她的胸口,带来一种真实的、沉甸甸的希望。
当她终于拖着如同灌铅的双腿,踉跄着穿过荒芜的西坡,看到自家破窑那黑黢黢的门洞时,天光已经暗淡,暮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开始在天边晕染。
窑洞里一片昏暗。小树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听到动静,猛地抬起头。当看到姐姐如同血人般抱着半匹灰扑扑的东西挪进来时,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猛地扑了过来!
“姐!姐你怎么了?!” 小树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死寂的窑洞里响起,他瘦小的手想要去扶李青禾,却又被她满身的血污和那只触目惊心的右手吓得不敢触碰。
“布……新布……给你……做衣裳……”李青禾的声音嘶哑微弱,如同游丝。她再也支撑不住,怀里的粗布“咚”地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她整个人也如同被抽掉了最后一丝力气,顺着土壁软软地滑坐下去,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小树的目光瞬间被地上那卷灰扑扑的粗布牢牢吸住!新布?给……给他的?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让他小小的身体僵住了!他呆呆地看着那卷布,又看看姐姐枯槁绝望、沾满血污的脸,再看看她那只依旧在渗着脓血、深可见骨的右手……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心酸、狂喜和无法言喻的痛楚的洪流,猛地冲垮了他小小的心防!
“哇——!”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终于冲破了小树紧咬的嘴唇!他猛地扑到那卷粗布上,小小的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剧烈地颤抖着,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瞬间打湿了粗粝的布面!
“姐……姐……” 他哭得语不成声,瘦小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恐惧和对姐姐的心疼,都在这绝望的哭声中宣泄出来。
李青禾瘫靠在冰冷的土壁上,看着弟弟扑在布卷上痛哭的身影,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泪水,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右手掌心的剧痛依旧如同烈火焚烧,提醒着她这半匹布的代价。但看着小树那身短小破烂、露出嶙峋脊背的旧褂子,一种沉甸甸的、带着血腥味的满足感,艰难地压过了所有的痛楚。
她需要尽快把布变成衣裳。趁着还有一丝力气。
窑洞里彻底黑了下来。只有破门洞透进一点惨淡的星光。李青禾挣扎着爬到角落,摸索着,极其艰难地用那只相对完好的左手和牙齿,点燃了角落里仅存的一点枯草和细碎的木屑。
微弱的火苗跳跃起来,驱散了一小片黑暗,投下摇曳晃动的光影,映照着土壁上那片深黑色的“四季成图”,也映照着地上那卷灰扑扑的粗布。
火光下,李青禾的脸更显枯槁狰狞。她挪到布卷旁,用左手和牙齿,极其笨拙地、一点一点地,将沉重的布卷摊开。灰扑扑的粗麻布在火光下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土黄色,布面粗糙,纹理粗大,遍布结节和细小的破洞,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霉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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