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沟边那场与乌鸦的搏命撕扯,几乎抽干了李青禾最后一丝气力。她像一滩彻底融化的烂泥,瘫倒在冰冷的新土旁,脸颊紧贴着那道承载着全部希望的土埂,任由绝望的呜咽在胸腔里闷闷地震荡。乌鸦聒噪得意的鸣叫在枯树枝头盘旋,如同恶毒的嘲笑,狠狠鞭挞着她早已破碎不堪的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枯树上的黑影终于散去,死寂重新笼罩了西坡。刺骨的寒意透过单薄的衣衫,如同无数冰冷的针,扎醒了她麻木的意识。她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一点点从冰冷的泥地上撑起上半身。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死死地钉在浅沟那道新覆的土埂上。
乌鸦啄开的地方,一个小小的凹坑触目惊心。旁边,泥土微微松动……就在那松动的边缘,一点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嫩黄,极其倔强地从灰黄的泥土缝隙里,探出了一丝细若游丝的尖儿!
李青禾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她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地前倾,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那一点嫩黄。
不是错觉!
在那被乌鸦啄开的凹坑旁,在灰黄冰冷的碎瓷土坷垃间,一点比米粒还小的、怯生生的、带着水润光泽的嫩黄芽尖,正极其艰难地、却又无比坚定地,顶开了压在它头顶的沉重泥土,微微探出了头!那抹微弱的嫩黄,在死寂荒凉的西坡上,在遍地冰冷的碎瓷间,微弱得如同风中的烛火,却瞬间点燃了李青禾早已冰封的心湖!
“出……出来了……”一声破碎的、带着难以置信的哽咽,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落在新土上,洇开深色的湿痕。不是悲伤,是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狂喜和酸楚!她的种子!她的命!顶开了这诅咒的碎瓷地,活过来了!
她几乎是扑过去的!双膝重重砸在泥地里也感觉不到疼。她伸出那双沾满泥污血痂、指关节肿胀变形的手,却在即将触碰到那点嫩黄时,猛地僵在半空!指尖剧烈地颤抖着。她怕!怕自己肮脏的手,怕自己粗重的呼吸,惊扰了这脆弱得如同露珠般的生命。
她只能弓着腰,将脸凑得极近极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冰冷的泥土。用目光,用全部的心神,贪婪地、小心翼翼地描摹着那一点嫩黄。它那么小,那么弱,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它折断。但它就在那里!倔强地宣告着生命的存在!
狂喜之后,是更深的恐惧。这幼芽……太脆弱了!乌鸦的觊觎,寒风的侵袭,甚至一场稍大的雨点……都可能瞬间将它摧毁!
她猛地抬头望向天空。灰蒙蒙的,铅云低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湿冷的、不同寻常的寒意。风,似乎也比昨日更加凛冽刺骨,刮在脸上像刀子。这天气……不对劲!一种源自农人骨子里的本能警觉,让她心头猛地一沉。
倒春寒!
这三个字如同冰锥,狠狠扎进她刚刚燃起希望的心头!她记得!往年这个时候,正是春苗最怕的倒寒流!一场霜冻下来,刚冒头的嫩苗能冻死大半!她的粟苗,这刚刚探出头、比头发丝还细弱的嫩芽,如何能抵挡?
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不行!绝不能让这最后的希望被冻死!
护住它!拿什么护?破窑里空无一物!只有……只有那堆散发着霉腐气息的烂草!
她猛地扭头,望向破窑洞口那堆被她清理出来、胡乱堆在角落的霉烂草屑和湿泥!那是她之前唯恐避之不及的污秽,此刻,却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没有犹豫!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爆发出惊人的速度!跌跌撞撞地冲回破窑!扑到那堆散发着浓烈霉腐气味的烂草堆前!伸出那双早已不成样子的手,不顾草屑的冰冷扎手,不顾霉尘呛入鼻腔,疯狂地、不顾一切地往外扒拉着!
薅!尽可能多地薅!
她将霉烂的、半腐的、带着湿冷泥污的茅草,大把大把地从草堆深处掏出来!用胳膊夹着,用衣襟兜着,甚至用牙齿咬着!她薅光了窑洞角落这堆仅有的烂草还不够!目光又扫向窑洞外坡地上那些稀疏的、早已枯黄倒伏的、去年残留的茅草!
冲出去!跪在冰冷的坡地上,双手如同两把最原始的铁耙,疯狂地抓挠着那些枯黄坚韧的草茎!指甲在草梗上刮擦、断裂,本就血肉模糊的掌心被尖锐的草叶边缘割出新的血口!她不管!眼里只有草!能保暖的草!
她将薅到的所有茅草——窑内的霉烂草屑,坡上的枯黄草茎,不管干湿,不管霉腐——一股脑地堆在浅沟边。然后,她跪在沟旁,用那双鲜血淋漓、沾满草屑泥污的手,极其轻柔、极其小心地,如同呵护初生的婴儿,将厚厚的、散发着霉腐气味的茅草,一层又一层,严严实实地覆盖在那道新覆土的浅沟上!
尤其是那点嫩黄芽尖探出的地方,她覆盖得格外厚实、格外小心,甚至用相对柔软的草叶在芽尖上方轻轻拢起一个小小的、中空的草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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