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寿宴的喧嚣如同退潮的浊浪,卷着残羹冷炙的气息,在侯府奢靡的雕梁画栋间缓缓沉淀。暖阁的灯火渐次熄灭,丝竹管弦的余韵被深沉的死寂吞噬,只余下巡夜更夫单调的梆子声,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
> 西跨院的窗纸上,映着云映雪伏案的身影,直至那豆大的灯火倏然熄灭。
> 一道融入夜色的纤影,却如狸猫般滑出,贴着冰冷墙根的阴影,无声地扑向侯府权力中枢——永昌侯沈弘文的外书房。
> 夜枭的啼鸣掠过屋脊。
> 书房内,紫檀木的冷香混着陈年墨臭。指尖拂过书脊,触到一处微不可察的凸起。
> 轻轻一按,沉闷的机括声在死寂中如同惊雷!
> 暗格滑开,一本薄册静静躺在尘埃里。
> 封皮无字,翻开——
> **“甲字三号船,腊月初五戌时,钱江渡口,纹银三万两,盐引三百张。经手:王守仁(江南转运司盐课提举)、沈弘文(永昌侯府)。抽水三成入‘冰窖’(林氏)。”**
> 墨迹旁,赫然一个暗褐色的、早已干涸的指印!
> 那扭曲的纹路,竟与母亲账本上那滴血泪边缘的印记……重叠!
> 门外,沉重的脚步声猝然逼近!
> 钥匙插入锁孔的金属摩擦声,尖锐得刺破耳膜!
> 云映雪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寿宴的喧嚣,如同被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浊浪终归于沉寂。暖阁的灯火一盏盏熄灭,将那些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金碧辉煌彻底吞没。空气中残留着浓郁的酒气、脂粉香、还有冷掉的珍馐佳肴混合出的、令人反胃的甜腻腐朽气息。巡夜更夫单调而疲惫的梆子声,“笃——笃——笃——”,在空旷得瘆人的庭院里回荡,敲打着劫后余生的麻木神经。
西跨院那扇破旧的窗户纸上,昏黄的油灯火苗摇曳了许久。云映雪伏在冰冷的案前,面前摊着几张看似凌乱的演算草纸。她的目光却穿透了纸张,穿透了窗纸,死死钉在侯府东北角那座威严而沉默的建筑轮廓上——永昌侯沈弘文的外书房。
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中辣椒粉小囊粗糙的布面,那对“东海盐晶蟠桃献寿宝树”带来的、直冲天灵盖的咸腥膻气,仿佛依旧萦绕在鼻端,混合着王守仁那张谄媚又嚣张的脸。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是将那滔天的罪恶,堂而皇之地供奉在阳光之下!朝廷严查的风声鹤唳,与侯府这肆无忌惮的炫耀,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荒诞的割裂感。
不能再等了!寿宴刚过,府中上下疲惫松懈,守卫必然不如平日森严。这是唯一的机会!或许也是最后的机会!
油灯的火苗,被她一口吹熄。屋内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片刻之后,西跨院那扇破旧的木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缝隙。一个纤细的身影如同最轻灵的墨色流烟,贴着冰冷刺骨的墙根阴影,无声地滑了出来。云映雪一身紧束的玄色夜行衣,脸上覆着同色面巾,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的眼睛,如同蓄势待发的幼豹。她最后看了一眼西跨院沉入黑暗的轮廓,身形一矮,彻底融入了更深的夜色,朝着那座象征着侯府权力核心的书房潜行而去。
寒风呜咽着卷过屋脊,带起几声夜枭凄厉短促的啼鸣,更添几分阴森。
绕过几处巡夜灯笼光晕的边缘,避开打盹的粗使婆子,云映雪如同暗夜的幽灵,终于抵达了外书房紧闭的朱漆大门外。沉重的铁锁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寒光。她屏息凝神,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四周死寂,这才从腰间摸出那根细长坚韧的铁签,插入锁孔。指尖感受着内部机括细微的震动,全神贯注,如同在拨弄最精密的算盘。时间在无声中流逝,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面巾。
“咔哒。”
一声细微到几乎被风声淹没的轻响。
锁开了。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冰碴的空气涌入肺腑,强行压下狂跳的心脏。轻轻推开一道仅容侧身通过的缝隙,闪身而入,随即反手将门无声地合拢。
书房内,一股混合着名贵紫檀木家具冷香、陈年墨锭气息、灰尘以及某种更深沉的、属于权力与秘密的腐朽味道扑面而来,浓烈得令人窒息。月光透过高窗蒙尘的绢纱,吝啬地洒下几缕惨淡的光束,勉强勾勒出室内巨大书案、顶天立地书架的模糊轮廓,如同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
没有时间犹豫。云映雪如同最精密的机括,目光锐利地扫过。她直奔那张巨大的紫檀木书案。抽屉、暗屉被她用铁签和小巧的铜片一一试探、打开。里面多是些寻常公文、往来书信,虽有机密,却非她所求。
她转向那排排高耸的书架。指尖在冰冷的书脊上飞速划过,带起细微的灰尘。目光如电,扫过那些烫金的书名,寻找着可能隐藏机关的不协调处。政治、史籍、兵书、文集……皆无异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梆子声似乎又敲过了一轮。焦灼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头。难道判断错了?东西不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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