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永昌侯府的账房,尘封的账册堆得比人高,散发着陈年墨臭与霉味。
> 云映雪纤指拂过纸面,指尖染尘,眼底却燃起冰焰。
> 三日后,几个油滑管事被她请进账房。
> 算盘珠子脆响如冰雹,一笔笔烂账被钉死在纸上。
> “刘管事,去年三月库房丝绢,账记百匹,实收八十,差价几何?”
> 轻飘飘一句问话,刘管事面如死灰。
> 消息传开,西跨院外窥探的眼睛,一夜之间少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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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侯府的账房,深藏在府邸西南角一座独立的小楼里。推开那扇沉重的、带着铜锁的雕花木门,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那是陈年纸张堆叠发酵出的霉腐气息,是劣质墨锭和干涸墨汁散发的酸臭,是灰尘在经年累月的沉积中,混合了蠹虫啃噬痕迹的、难以言喻的陈旧味道。光线昏暗,仅靠几扇高悬的、蒙着厚厚灰尘的支摘窗透进几缕惨淡的天光,照亮空气中飞舞的、细密的尘埃。
账册。目光所及,全是账册。高大的紫檀木书架顶天立地,被塞得满满当当,摇摇欲坠。更多的账册如同废弃的砖石,杂乱无章地堆放在地上、桌案上,甚至角落里,形成一座座摇摇欲坠的“小山”。蛛网在书架角落和房梁间肆意勾结,灰尘在堆积的账册表面覆上了厚厚一层灰绒。这里不像是掌管一座侯府钱粮命脉的重地,倒更像是一座被时光遗弃的、充满腐朽气息的坟场。
周管事引着云映雪进来时,脸上也带着几分尴尬和不自在,他干咳一声:“咳……云姑娘,府中近年……人事更迭,账目上确有些积弊未清,劳烦之处,还望……”
“无妨。”云映雪打断他,声音平静无波。她抬步走了进去,布鞋踩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留下清晰的足印。目光扫过这满目狼藉,那双沉静的眸子里,没有惊愕,没有嫌恶,反而像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了深处一丝锐利到近乎冷酷的光。那是猎手看到猎物踪迹时,才会燃起的冰焰。
她走到一张勉强能用的巨大紫檀木书案前,案上同样堆满了账册,墨迹模糊,纸张泛黄卷边。她伸出手,纤细的指尖轻轻拂过最上面一本账册的封面,厚厚的灰尘立刻染上了她的指腹。她捻了捻,那细腻的触感,如同触摸着这座侯府光鲜表皮下的溃烂脓疮。
“周管事,烦请给我三日时间。”她收回手,没有看周管事,目光已投向那浩如烟海的账册,“三日之后,烦请将库房采买的刘管事、外院修缮的李管事、负责府中四季衣物采办的张管事……嗯,还有负责老夫人小厨房采买的王婆子,一并请来此处。”她报出的几个名字,都是府中油水丰厚、人脉盘根错节的“肥差”。
周管事眼中精光一闪,随即被深深的忧虑覆盖:“姑娘,这几位……可都是府里的老人了,深得……”他话未说完,但未尽之意已然明了。
云映雪终于抬眼看他,唇角似乎极淡地勾了一下,那笑意却未达眼底:“管事放心,只是请教些账目上的‘疑惑’,不会让您难做。”那“疑惑”二字,她说得格外清晰。
周管事看着眼前少女平静得近乎漠然的脸,想起她撒辣椒粉时的狠厉和算盘珠子拨动时的精准,心头莫名一凛,最终只重重叹了口气:“……好,老朽明白了。”
接下来的三日,西跨院那盏昏暗的油灯,几乎彻夜长明。
云映雪将自己彻底埋入了那座账册的坟茔。她像一个最精密的机括,不知疲倦地运转。乌木算盘成了她指尖的延伸,珠子拨动的“噼啪”声,清脆、利落、节奏分明,如同冰雹砸落在青石板上,在这死寂的账房里昼夜不息地回荡。她时而凝神细看,时而运指如飞,时而提笔蘸墨,在那张特意清理出来的大案上,铺开一张张雪白的宣纸,用清秀却力透纸背的字迹,勾勒出混乱账目下潜藏的脉络。
灰尘沾满了她的发梢和衣襟,手指被粗糙的纸张边缘磨得微红。她浑然不觉。那本母亲留下的、字迹模糊的旧账本,被她压在案头最顺手的位置,偶尔,她的目光会掠过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三日之期,转眼即至。
当刘管事腆着微凸的肚子,李管事捻着稀疏的山羊胡,张管事眼神闪烁,王婆子一脸精明地踏进账房时,里面已被简单清理过。虽然依旧堆满账册,但至少有了落脚之地,空气里的霉味似乎也淡了些。云映雪端坐在书案后,换了一身干净的素色布裙,发髻一丝不苟。案上,整齐地摆放着几本翻开的旧账册,还有一沓写满数字和批注的雪白宣纸。她面前,那架乌木算盘静静地躺着,珠子黝黑发亮。
“几位管事,请坐。”云映雪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几位老油条进门时的窃窃私语和互相交换的眼色。
周管事站在一旁,神色复杂。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云映雪直接拿起最上面一张宣纸,目光平静地落在库房采买刘管事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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