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太公那“牝鸡司晨,晦门三代”的诅咒,如同一声惊雷,不仅炸响在陈氏祠堂,更随着风言风语,迅速传遍了整个镇子,也传回了赵家屯。一时间,这桩原本只是两个年轻人结合的婚事,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为了新旧观念交锋的战场。
陈启明被族中长辈软禁在家,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陈父陈母整日以泪洗面,既不敢违逆族老,又心疼儿子。婚期被迫搁置,前景一片晦暗。王二婶和赵老大忧心忡忡,赵新阳虽表面镇定,眉宇间也难免染上一丝愁绪。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门亲事将在陈氏族老的强势压迫下夭折时,赵小满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决定。
她没有愤怒地指责,也没有委曲求全地退让。在一个天色阴沉的午后,她只身一人,来到了镇上的陈氏祠堂。她没有穿戴什么特别的服饰,依旧是一身干净的青布衣裙,但手中却捧着一本厚厚的、封面已有些磨损的册子。
祠堂的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族老们商议如何彻底了结此事的低沉话音。赵小满没有通报,径直推开了那扇沉重的、象征着宗族权威的木门。
“吱呀——”一声,打断了祠堂内的议论。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门口那个沉静的身影上。
“赵小满?!”陈老太公看清来人,浑浊的老眼里顿时射出愤怒与厌恶的光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我陈氏祠堂!此乃供奉列祖列宗之圣地,岂容你这等妇人玷污!滚出去!”
其他族老也纷纷呵斥,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老兽。
赵小满对满堂的怒斥充耳不闻。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祠堂内森然的牌位和神色各异的陈氏族老,脚步未停,竟一步步走向祠堂最深处,那个只有族中最具威望的长辈才能落座的主位!
“你……你想干什么?!”陈老太公见她竟朝着主位走去,惊怒交加,猛地站起身,想要阻拦。
然而,赵小满步伐沉稳,竟先他一步,走到了那主位之前。她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转过身,将手中那本厚厚的册子,轻轻放在了主位前的香案上,与那些供奉的牌位并列。
然后,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她撩起衣摆,神色坦然地,稳稳地坐在了那张象征着陈氏宗族最高权力的太师椅上!
这一坐,如同平地惊雷,整个祠堂死一般寂静!所有族老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最亵渎不道的事情!一个外姓女子,竟敢坐在陈氏祠堂的主位之上?!
“妖……妖妇!滚下来!”陈老太公气得浑身哆嗦,指着赵小满,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赵小满端坐其上,脊背挺得笔直,目光如寒星般扫过下方一张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她没有理会陈老太公的咆哮,而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香案上那本册子,声音清晰冷冽,如同冰凌相击:
“诸位陈氏长辈,口口声声说我赵小满是‘牝鸡司晨’,是‘晦气之源’。骂得痛快,斥得响亮。”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可你们是否忘了,去年蝗灾,赤地千里,饿殍遍野之时,是谁保住了永安县大半粮田,让这镇上米缸未空,让诸位还能有力气在这祠堂里,对着一个女子喊打喊杀?”
她猛地翻开那本册子,手指点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这本,是我巾帼农社去岁及今年,向官府缴纳田赋、以及售予县内各大粮行粮店的纳粮、售粮明细!白纸黑字,一笔笔,记得清清楚楚!”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磅礴气势,回荡在空旷的祠堂:
“去年秋税,巾帼农社纳粮占全县总额三成!今年夏粮,已纳之数占四成!若无我农社这数百‘牝鸡’日夜辛劳,驱蝗保田,集约耕种,你们以为,你们陈家的田庄铺子,还能有今日光景?你们以为,你们还能安稳坐在这里,高谈什么体统门风?!”
她目光如刀,直刺面色骤变的陈老太公:“老太公,您摸摸自己的良心!若非我们这些‘牝鸡’纳的粮,填充了官仓,流入了市集,就凭你们族中那些膏粱子弟、守成之田,去岁今朝,你们陈氏满门,恐怕早已是路边无人收殓的饿殍!哪还有命在这里,指责我等‘晦气’?!”
“你……你胡说!”一个族老色厉内荏地反驳。
“胡说?”赵小满冷笑一声,将册子往前一推,“数字在此,官衙有档,随时可查!我今日坐在这里,不是要辱你陈氏祖宗,是要让你们看清楚,到底是谁,在支撑着这永安县的民生!是谁,让你们还能端着一口饱饭,在这里大放厥词!”
她站起身,虽身形单薄,此刻却仿佛蕴含着千军万马的力量,目光灼灼地逼视着众人:“我们女子织布耕田,纳粮缴赋,自食其力,不偷不抢,何错之有?我们立的规矩,保的是公平,倡的是勤俭,何罪之有?我赵小满主婚,主的是两情相悦,是明理奋进,如何就‘晦门三代’?!”
她指着祠堂外广阔的天空,声音铿锵如铁:“这世道,早就变了!能养活人的,不是空谈的礼教,是地里长出的庄稼,是手中织出的布匹!看不起我们‘牝鸡’?可以!那就请诸位,先把去年今年,吃下去的、我们这些‘牝鸡’种出来的粮食,一粒不少地吐出来!”
一番话,如同狂风暴雨,又似万钧雷霆,轰得在场所有陈氏族老面色惨白,哑口无言!陈老太公指着赵小满,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却发现任何言语在那一笔笔沉甸甸的纳粮数字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赖以维系权威的“礼法纲常”,在生存与贡献的铁的事实面前,轰然崩塌了一角。
祠堂对峙,以实击虚。 赵小满捧农社纳粮册,坐祠堂主位,以无可辩驳的经济贡献,彻底戳穿了旧式宗族伦理的虚伪与脆弱。 “没我‘牝鸡’纳的粮,诸位早成饿殍!”——这一声质问,不仅是为自己正名,更是为千千万万被轻视的女性劳动价值,发出了石破天惊的呐喊。陈氏祠堂内那死一般的寂静,宣告着旧权威在新生力量面前的节节败退。那抹“红绸”虽未铺开,但其代表的新的价值秩序,已在这惊心动魄的对峙中,展现了不容忽视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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