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算经》的墨香尚未在巾帼学堂内完全散开,它所带来的“离经叛道”之风,却已像投入油锅的水滴,在县城乃至周边士林圈子里炸开了锅。女子入学已属骇人听闻,如今竟敢废弃圣贤经典,以粗鄙农事、铜臭算学为教材,这在他们看来,已不是简单的“牝鸡司晨”,而是公然玷污斯文、动摇儒学根基的弥天大罪!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位“投诚”的秀才周砚清,他被昔日同窗视为士林叛徒,遭到了无数的讥讽和唾骂。
这一日,恰逢县学休沐。七八个自诩为卫道士的年轻儒生,多是与周砚清有过节或纯粹想借此扬名的酸腐之辈,聚在县城酒肆中,几杯浊酒下肚,谈起赵家屯的“巾帼学堂”和那本《农算经》,个个义愤填膺,酒气混杂着道德优越感,让他们头脑发热。
“岂有此理!周砚清这个败类,竟助纣为虐,教那些村妇蠢女演算田亩粮堆,将圣人之学置于何地!”一个瘦高个儒生捶桌怒道。
“我早就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如今竟要读书识字,还要学什么《农算经》,将来岂不都要效仿那赵小满,无法无天?”另一个胖儒生接口。
“不能任由他们如此胡闹!否则礼崩乐坏,纲常何在?”为首的是一个姓钱的监生,家境尚可,素以卫道自居,他猛地站起身,“今日我等便去那赵家屯,砸了那污秽学堂,将周砚清揪出来,问问他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一群被酒精和虚妄正义感冲昏头脑的儒生,当即嚷嚷着要去“涤荡妖氛”。他们雇了一辆骡车,气势汹汹地直奔赵家屯而去。
午后,学堂内正是课间休息时分。周砚清在讲解《农算经》里的一道田亩换算题,孩子们听得入神。窗外阳光明媚,一切宁静。
突然,一阵嘈杂的喧哗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刺耳的辱骂:
“周砚清!滚出来!”
“牝鸡学堂,污秽之地,速速关闭!”
“竟敢以粪土之学亵渎圣贤,天理难容!”
只见以钱监生为首的那群儒生,已冲到了学堂院外。他们穿着长衫,却因激动和行走而显得衣衫不整,面目狰狞。见学堂门窗紧闭,内有孩童惊惧张望,更是气焰嚣张。钱监生捡起一块土坷垃,用力砸向一扇窗户!
“啪嚓!”窗户纸被打破,木框发出呻吟声。
“砸!砸了这污圣之地!”其他儒生纷纷效仿,捡起石子土块,朝着学堂门窗胡乱投掷。噼里啪啦的响声和孩童的惊哭声顿时响成一片。
“住手!”周砚清又惊又怒,冲出学堂,站在台阶上,指着那群儒生,气得浑身发抖,“尔等……尔等枉读诗书!光天化日之下,欺凌妇孺,毁人学舍,这就是你们的圣贤之道吗?”
“周砚清!”钱监生见到正主,更是怒不可遏,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斯文败类!还有脸提圣贤之道?你在此地教些什么?农算?呸!那是下贱之人所为!你将‘天地君亲师’置于何地?你这是在污圣!”
“对!污圣!”其他儒生跟着起哄,“砸了这学堂,把他绑去县学谢罪!”
就在这群儒生试图冲进院子时,早就闻讯赶来的农社妇人们,已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她们手中没有刀枪棍棒,拿的是刚从田里回来的锄头、扁担,还有几个在附近积肥的妇人,情急之下,顺手抄起了舀粪水浇菜用的长柄粪勺!
王二婶站在最前面,叉着腰,怒目圆睁:“哪里来的狂徒,敢到我们赵家屯撒野!砸我们的学堂,吓我们的孩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钱监生嗤笑一声,昂着头,用折扇指着王二婶,“跟你们这些无知村妇讲什么王法?我们维护的是天理,是纲常!你们这牝鸡学堂,就是伤风败俗!”
“放你娘的狗屁!”一个性情泼辣的年轻媳妇忍不住骂了出来,“我们女人读书识字,碍着你们什么天理了?吃你家米了?穿你家布了?”
“粗鄙!粗鄙不堪!”儒生们被骂得面红耳赤,他们擅长之乎者也的辩论,何曾见过这等市井骂战,一时竟不知如何还口。
混乱中,一个儒生试图推开挡路的妇人往里冲。旁边一位手持粪勺的妇人——正是之前搜出赵四偷粮的胡嫂子——见状,想也没想,下意识地将手中粪勺往前一泼!勺里残留的、发酵过的、气味浓烈的粪水,顿时泼了那儒生一身一脸!
“啊——!”那儒生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恶臭扑鼻,熏得他几乎晕厥,连连后退,拼命擦拭着脸和长衫上的污秽。
这一泼,如同点燃了导火索!
其他妇人见胡嫂子动了手,而且效果显着,顿时胆气大增。几个拿着粪勺的妇人纷纷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那群儒生站立的方向胡乱泼洒起来!虽然准头欠佳,但粪勺挥舞,粪水四溅,那股难以形容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哎呀!污秽!污秽啊!”
“快跑!”
“这群泼妇!不可理喻!”
儒生们何曾见过这等“生化武器”?他们讲究的是“君子远庖厨”,连厨房油烟都嫌,何况是直面粪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什么体统和纲常了,抱头鼠窜,长衫被粪水玷污,帽子也跑掉了,狼狈不堪地逃向来时的骡车,恨不得多生两条腿。
钱监生跑在最后,一边跑一边回头色厉内荏地喊:“你……你们等着!泼妇!牝鸡!我定要上报学政,革了周砚清的功名!封了你们这污秽之地!”
回应他的,是妇人们一阵畅快淋漓的哄笑和更用力的粪勺挥舞。
男潮围剿,狼狈溃散。 儒生砸窗,以“污圣”为名行欺凌之实; 妇队泼粪,以最粗粝直接的方式回敬虚伪礼教。 “洗儒酸”一举,虽不雅,却极具象征意义——用土地最本真的产物,冲刷掉士大夫阶层的矫饰与傲慢。此役之后,“巾帼学堂粪勺退腐儒”的故事迅速传开,成为笑谈,却也再无人敢轻易前来 physically 挑衅。周砚清站在台阶上,望着狼藉的院子和狼狈逃窜的背影,再看向身边那些手持“非常规武器”、脸上带着胜利笑容的妇人,心中百感交集,却更加坚定了留下的决心。他发现,真正的力量与尊严,并非来自空洞的教条,而是源于这敢于扞卫自身权益的、充满生命活力的泥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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