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母爬行出村的那一幕,像一道深刻的烙印,烫在了每个赵家屯屯民的心上。那日的寒风与沉默,不仅是对赵家内部扭曲关系的无声审判,更像是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敲击在宗族权威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基座上。连最应被“孝道”庇护的母亲,都能被逼至如此绝境,而众人竟皆默许,这本身就已宣告了某些旧规常伦的破产。
然而,物理意义上的崩塌,往往比人心的背离来得更具象,也更残酷。
连绵的秋雨过后,又是一个阴冷的冬日。今年天气格外湿寒,雨水夹杂着冰碴,淅淅沥沥,似乎总也不肯停歇,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浸泡在一种黏稠的阴郁之中。屯子里的道路泥泞不堪,人们缩在屋里,守着微弱的炭火,忧心着开春的粮种和尚未完全过去的饥荒。
就在这时,一个消息如同湿冷的雨滴,悄无声息地渗入屯子每一个角落——赵氏宗祠,漏雨了。
起初,只是偏殿一角有些渗水,并未引起太多注意。祠堂年久失修,往年雨季也偶有漏滴,族老们凑点钱粮,找几个后生修补一下屋瓦,也就应付过去了。
但今年,情况截然不同。
先是漏雨的地方越来越多,雨水顺着斑驳的墙壁淌下,在铺地的青砖上汇成一道道污浊的水痕,浸湿了墙角堆放的些许陈年谷草(本是祭祀时用作铺垫),散发出霉烂的气味。然后,有人惊恐地发现,支撑正殿主梁的一根立柱下方,因常年受潮,基础已然松动,柱身甚至出现了细微的、不祥的倾斜。
族老们慌了。三叔公亲自带着人前去查看,望着那不断滴落的雨水和明显歪斜的柱子,听着屋顶椽子在风中发出的“嘎吱”异响,他的脸色变得比天色还要阴沉。
“得修!必须立刻修!”他拄着拐杖,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这要是塌了,我们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修,谈何容易?
若是往年,只需族老一声令下,按户摊派钱粮劳力,屯里男丁谁敢不从?修缮祠堂,是光宗耀祖、凝聚族人的大事,更是族老权威的体现。
可如今,三叔公召集族中男丁商议修缮事宜的通知发出后,响应者却寥寥无几。
祠堂前的空地上,稀稀拉拉来了十几个人,多是些上了年纪、或是与族老们关系较近的。像刘虎那样曾经的中坚力量,竟一个也没露面。来的这些人,也个个面带菜色,眼神躲闪,全无往日的精气神。
“三叔公,不是我们不肯出力,”一个中年汉子搓着手,为难地开口,“实在是……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哪还有余粮出工钱?力气倒是有,可这修祠堂要木头、要瓦片、要石灰,这些哪样不要钱?”
“是啊,三叔公,”另一人附和道,“今年这光景,能活下来就不易了。祠堂……祖宗们想必也能体谅……”
“体谅?!”三叔公气得浑身发抖,拐杖重重顿地,“祠堂是咱们赵氏的根!根都要烂了,断了!还谈什么体谅!你们……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祖宗!”
然而,任他如何斥责,如何讲述祠堂的重要性,下面的人只是沉默,或者唉声叹气。饥肠辘辘的现实,远比虚无缥缈的祖宗威严更有力量。立身堂虽然尽力调配粮食,但也只是保证最基本的口粮,谁家也没有多余的积蓄。更何况,经历了赵老蔫家的事,经历了赵母爬行众人默视的风波,族老的威信早已大打折扣。人们心里都有一杆秤:是守着这漏雨的破祠堂重要,还是让家里的老婆孩子多吃一口饭重要?
商议不欢而散。三叔公望着空荡荡的祠堂院落,和那不断滴水的屋檐,一股深切的悲凉和无力感涌上心头。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赵氏宗族,这个曾经看似坚不可摧的庞然大物,从内到外,都已经千疮百孔,风雨飘摇。
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族老们焦头烂额之际,一天深夜,风雨大作。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巨木断裂的脆响,和紧接着轰隆的坍塌声,赵氏宗祠的正殿一角,那根早已倾斜的立柱终于彻底支撑不住,连带着一片屋顶和沉重的房梁,塌了下来!
巨响惊醒了半个屯子。
人们举着油灯、火把冒雨赶来,看到的是一片狼藉。断椽碎瓦堆积如山,泥水横流,祖宗牌位虽然被及时抢出,未受大的损坏,但昔日庄严肃穆的正殿,已然破开了一个狰狞的大洞,冷风裹着雨水倒灌进去,吹得残存的布幔疯狂舞动,如同鬼魅。
三叔公被人搀扶着赶到现场,看到这惨状,老脸煞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直接晕厥过去。
祠堂,真的塌了。
物理的坍塌,象征着精神支柱的彻底倾颓。
抢救出来的牌位暂时安置在偏殿,但修缮所需的人力物力,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族老们尝试再次募捐,甚至近乎哀求,但回应者依旧寥寥。屯民们或许同情,但更多的是现实的无奈。
就在这时,一个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消息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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