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带来的冲击和对比,在赵家屯村民的窃窃私语中发酵了几日,最终又渐渐归于平寂。日子总要过,自家的田地还需打理,旁人的幸与不幸,终究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赵母的哭骂声也嘶哑了下去,赵家开始召集人手修补垮塌的田埂,只是经过西边荒地时,赵家人的眼神愈发阴鸷怨毒。
赵小满对此视若无睹。她全部的心神都系在那十平米土地上。粟苗历经暴雨,似乎被激发出更强的生命力,叶片舒展,开始缓慢但坚定地拔节。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汹涌的饥饿。
那半块糙米馍早已消耗殆尽。草根越来越难挖,草籽几乎寻不到,胃袋日夜不休地灼烧、抽搐,带来一阵阵令人头晕眼花的虚弱。她甚至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那令人恐惧的观音土,但喉咙里残留的恶心感和濒死的记忆让她最终退缩。
生存的绳索,再次绷紧到极限。
这日黄昏,她拖着因饥饿而浮软的双腿,从溪下游取回半罐浑水,浇灌完粟苗后,几乎是用爬的回到了草棚口。天光尚未完全湮灭,灰蓝色的暮霭笼罩着荒地,歪脖子柳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道扭曲的疤痕。
就在她准备钻进草棚,用睡眠抵抗饥饿时,目光猛地顿住了。
草棚入口处,那片被她踩得板结的空地上,放着一件绝不属于这里的物事——一个用细韧草茎粗糙捆扎着的、沉甸甸的东西。
她的心脏瞬间提起,警惕地四下张望。荒地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声呜咽。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挪过去。那东西不大,灰褐色,表面粗糙,隐约能看出是某种……动物的形态?
凑近了,一股淡淡的、但并不令人反感的腥气传来。
是两只已经断了气的**竹鼠**!肥硕,毛皮灰亮,被人扭断了脖子,整齐地放在那里。旁边,还放着几块她之前见过的、那种能敲出火星的暗灰色燧石。
没有留言,没有标记。
但赵小满几乎立刻就明白了是谁。
陈伯。那个瘸腿的老猎户。
像上次放下皮囊清水一样,他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留下了这救命的馈赠,然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这一次,不再是仅仅维持生存的水,而是实实在在的……肉食!
巨大的冲击让赵小满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胃袋因为突然降临的食物气息而疯狂地、剧烈地痉挛起来,口腔里不受控制地分泌出唾液。
她颤抖着伸出手,碰了碰那尚且带着一丝余温的、肥硕的竹鼠身体。真实的触感告诉她,这不是幻觉。
为什么?
一次又一次地帮她?
仅仅是因为“倔”吗?
复杂的情绪如同沸水,在她冰冷死寂的心湖里翻滚。有绝处逢生的狂喜,有无法偿还的无措,更有一种长期被恶意包围后,面对突如其来的、沉默的善意时的手足无措。
鼻子一酸,眼眶毫无预兆地滚烫起来。
她猛地低下头,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那哽咽冲出喉咙。泪水却不受控制地大滴大滴砸落下来,落在干燥的土地上,留下深色的印记。肩膀微微颤抖着,连日来的恐惧、委屈、挣扎、孤愤……似乎都在这无声的哭泣中找到了一个宣泄的缺口。
哭了很久,直到情绪稍稍平复。饥饿感变得更加尖锐。
她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她拿起那两只竹鼠和燧石,挪到歪脖子柳背风的根部。
生火比上次熟练了些。忍着饥饿和虚弱,她终于再次点燃了一小簇希望之火。
她没有锅,只能找一根相对坚韧的树枝,将一只竹鼠串起来,凑到火上烤。火焰舔舐着皮毛,发出滋滋的声响,一股混合着焦糊和肉香的气味弥漫开来,对她空瘪的胃袋来说是极致的诱惑。
烤到外表焦黑,她迫不及待地、也顾不得烫,用手撕开。里面肉质紧实,冒着热气。她狠狠咬下一口!
粗糙,甚至有点腥,但对于一个太久不知肉味、长期处于极度饥饿状态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世间最极致的美味!油脂和蛋白质带来的满足感,瞬间压过了草根和观音土的苦难记忆,温暖着她冰冷的四肢百骸。
她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大半只,才勉强压下那疯狂的饥饿感。
胃里被扎实的食物填充,一种久违的、活着的踏实感缓缓升起。
她看着地上剩下的那只竹鼠,又看看那几块燧石,小心翼翼地将火堆熄灭掩埋。
然后,她对着陈伯上次离开的方向,那个荒径的尽头,极其缓慢地、郑重地,鞠了一个躬。
没有言语。
但有些东西,已然不同。
微光或许微弱,但足以照亮最深的黑暗,结成无声的同盟。
她将剩下的竹鼠和燧石仔细藏好,回到草棚。这一夜,虽然依旧寒冷,但胃里有了食物,身体里似乎也滋生出了一点微弱的热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底气。
而在远处山林的阴影里,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拐杖,默默转身,“哒、哒”的脚步声缓缓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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