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死寂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人溺毙。顾廷烨看着明兰那双盛满愤怒与受伤的眼眸,看着她因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口,那句“棋子”的指控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在战场上判断敌我、制定策略,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在自己妻子的眼中,看到如此清晰的被“物化”的控诉。
“我……”顾廷烨喉头滚动了一下,生平第一次感到言语如此匮乏。他想解释,想说他从未将她视为棋子,想说澄园当然是她的家,想说那片梅林……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那些在朝堂军帐中挥斥方遒的辩才,此刻竟笨拙得如同初学舌的孩童。最终,只干巴巴地挤出几个字:“我不是那个意思。”
明兰眼中的怒火并未因他这句苍白无力的辩解而熄灭,反而更添一层冰寒。她不再看他,只冷冷地别过脸去,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将军军务繁忙,请自便吧。”说罢,竟转身就要离开这令人窒息的书房。
“等等!”顾廷烨下意识地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带着薄茧的手指箍得她腕骨生疼。明兰身体一僵,猛地甩手想要挣脱,语气冰冷:“将军请放手!”
顾廷烨非但没放,反而握得更紧。他看着明兰抗拒的姿态,看着她眼中那份冰冷的疏离,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不能让她就这样离开!不能让她带着这样的误解将自己隔绝在心门之外!
“盛明兰!”他低吼一声,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急切,“看着我!”
明兰被他吼得一愣,下意识地抬眸,撞进他那双深邃得如同漩涡的眼眸中。那里面翻涌的,不再是平日的冷静锐利,而是清晰可见的焦灼、懊悔,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我顾廷烨半生飘零,血海浮沉,所求者,非是金玉其外的宅邸,亦非唯命是从的傀儡!”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宣誓,又像是在剖开自己的心,“澄园,是你我之‘家’!是我顾廷烨心甘情愿与你共守的‘帅帐’!那片梅林……”他声音艰涩,带着一丝懊恼,“是我思虑不周!我只想着亲卫操练,想着澄园防卫,想着你在此处的安危,却忘了……忘了你也会喜欢花木之美,也会在意那些……那些看似无用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终于将那最难以启齿的话说了出来:“我不是将你视为棋子!我是……我是……”他卡住了,那“在乎”、“心疼”、“不愿你难过”的话语在舌尖翻滚,却终究被根深蒂固的骄傲与不善表达所阻隔,最终化作一声带着挫败的低吼:“总之,是我错了!”
最后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明兰耳边!
顾廷烨……认错了?
这个在战场上杀伐决断、在朝堂上翻云覆雨、在侯府中睥睨一切的男人,竟然在向她认错?为了……几棵梅树?
明兰心中的愤怒与冰寒,如同被投入火中的坚冰,在这石破天惊的“认错”和那双毫不掩饰懊悔与焦灼的眼眸注视下,开始不可抑制地消融、瓦解。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因急切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和紧抿的薄唇,看着他眼中那份笨拙却无比真挚的情感流露。
手腕上他紧握的力道依旧未松,却不再让她感到疼痛,反而传递出一种滚烫的、不容置疑的挽留。书房内凝固的空气似乎重新开始流动,烛火摇曳的光芒也变得柔和起来。
良久,明兰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她没有再挣脱,只是轻轻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她低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梅林……已经毁了。”
“我让人重新种!”顾廷烨立刻接口,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急于弥补的迫切,“种最好的!种双倍!不,种一片更大的!你喜欢什么样的?红梅?白梅?绿萼梅?我明日就让人去寻!”
他急切的语气,像个做错事急于讨好的孩子,与他平日的冷峻威严判若两人。明兰心头那股残余的委屈,竟被这笨拙的承诺冲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涩又微甜的情绪。
“不必了。”她轻轻摇头,抬眸看向他,眼中已无怒火,只剩一片澄澈的平静,“梅林毁了便毁了。将军说得对,演武场扩建,确是为了澄园安危,是正事。是明兰……小题大做了。”她承认了自己的在意,却也选择了体谅他的出发点。
“不!”顾廷烨断然否定,握着她手腕的手微微用力,“不是小题大做!是我疏忽了你的心意!”他看着明兰沉静的眼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娶的这个女子,不仅是他战场上的盟友,更是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另一半。她有自己的喜好,有自己的坚持,有她想要守护的、属于这个“家”的温馨与美好。而这一切,他不能、也不该再以“实用”之名粗暴地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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