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房五房的明面反对与积年老仆的暗中推诿,如同层层迷雾,试图阻碍明兰清查库房的脚步。流言在侯府的下人房中悄然滋长,无非是说新夫人年轻气盛,不敬老人,胡乱折腾,坏了府中多年的规矩和安宁。这些声音,或多或少也传到了明兰耳中。
然而,明兰并未因此而有丝毫动摇。她深知,在这等关键时刻,一丝一毫的犹豫和退让,都会让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也会让那些观望者更加肆无忌惮。必须快刀斩乱麻,以绝对的强势,粉碎所有阻力!
这日,她再次召集所有尚未上交钥匙、或上交不情不愿、或试图谈条件的管事、嬷嬷至正厅。与上次不同,这次顾廷烨并未露面,但正厅上首主位之侧,却特意设了一张座椅,上面空无一人,只在小几上放置了一枚黑沉沉的、刻着宁远侯府徽记的玄铁令箭。那是顾廷烨调兵遣将、代表他本人绝对权威的信物之一,此刻静静地躺在那里,无声,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明兰端坐主位,今日她穿了一身更为庄重的绛紫色百蝶穿花遍地金长裙,头戴赤金点翠衔珠凤冠,妆容精致,眉宇间不再是新妇的温婉,而是沉淀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仪。她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众人,并未急着开口,而是先让崔妈妈将这几日拖延、推诿之人的名单念了一遍。
被念到名字的人,脸上顿时露出不自在的神色。
待崔妈妈念完,明兰才缓缓开口,声音清越,不带丝毫火气,却字字如冰珠砸落玉盘:“此前我已言明,盘点库房,重新造册,乃是为了厘清家业,敬奉先人,亦是侯爷之意。此乃正理,不容置疑。”
她微微停顿,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寒刃,直刺那几个跳得最欢的管事:“然,我见诸位之中,仍有人心存侥幸,或阳奉阴违,或推三阻四,甚至散布流言,动摇人心!莫非真以为我年轻识浅,便可欺瞒?或是觉得,侯爷暂处风波,便可令不行、禁不止?!”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凛然的气势,压得众人心头一沉。
四夫人派来的那个管事强撑着辩解道:“夫人息怒,并非我等有意拖延,实在是……实在是有些库房关系重大,不敢轻动啊!”
“不敢轻动?”明兰冷笑一声,“正因其关系重大,才更不能含糊!尔等拖延一日,库中物品便多一分混乱不清的风险,对先人便多一分不敬!此等行径,与监守自盗何异?!”
“监守自盗”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敲在众人心上!那几个老仆脸色瞬间煞白。
明兰不再给他们狡辩的机会,她站起身,目光如电,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传侯爷手令!”
侍立一旁的石头立刻上前一步,拿起那枚玄铁令箭,高高举起,朗声道:“侯爷有令:府中一应事务,由夫人全权处置,如有不从、延误、隐瞒、欺瞒者,无论何人,一律视为悖主,按家规最严条款处置,绝不姑息!此令!”
“按家规最严条款处置!”
家规最严条款,轻则杖责革职,重则发卖甚至送官究办!尤其是“悖主”二字,在这高门大户里,几乎是能要人命的罪名!
众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呼啦啦”跪倒一片,连声告饶:“夫人开恩!侯爷开恩!小的(老奴)再也不敢了!”
先前还拿乔称病的李嬷嬷,此刻也被人搀扶着,连滚带爬地进来,哆哆嗦嗦地将一串钥匙举过头顶:“夫人……老奴……老奴知错了!钥匙在此,求夫人饶恕!”
那个倚老卖老的赵管事,更是磕头如捣蒜,再不敢提什么“东西娇贵”、“慢慢清点”的话。
明兰看着脚下跪倒的一片人,神色依旧冰冷。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乱世需用重典,沉疴需下猛药。不如此,不足以震慑宵小,不足以推行新政。
“既然侯爷有令,尔等也已知错,我便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明兰的声音缓和了些,但威势不减,“今日日落之前,所有库房钥匙,必须全部交齐,不得再有任何借口!明日卯时正,盘点正式开始,各库房原管事需在场协同,若再有延误、隐瞒,或是盘点期间发现任何账物不符、损毁丢失……方才侯爷手令所言,便是下场!”
“是!是!谨遵夫人之命!”众人如蒙大赦,连连应声,再不敢有半分违逆。
雷霆手段,瞬间荡清了所有障碍。不过半日功夫,所有库房的钥匙,包括那把掌管最大银库、由赖妈妈之子代管的钥匙,都被乖乖地交到了澄园,登记造册,无一遗漏。
消息传到寿安堂,小秦氏捻着佛珠的手猛地一紧,佛珠线应声而断,檀木珠子噼里啪啦散落一地。她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她没想到,明兰竟如此果决,更没想到,顾廷烨在自身难保之际,竟还给予明兰如此毫无保留的支持!那枚玄铁令箭,代表的不仅仅是命令,更是顾廷烨的态度——他与明兰,已是一体同心!
“好……好得很!”小秦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中寒光闪烁,“且让你得意!这库房的水,深着呢!我倒要看看,你能查出些什么来!”
然而,不管她心中如何愤恨,明兰以雷霆万钧之势,强行推进了盘点事宜。侯府的天,在顾廷烨手令出现的这一刻,已然彻底改变。接下来的盘点,将不再是简单的核对数目,而是一场真刀真枪、直指核心的较量。明兰手持利刃,已然劈开了覆盖在侯府旧账之上的厚重坚冰。
喜欢知否?藏慧于拙是真章请大家收藏:(m.xtyxsw.org)知否?藏慧于拙是真章天悦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